黑雾中又传来魍魉鬼尖利的声音——
“二！”
这数字如同催命符，狠狠刺中钱老爷的心。
他猛地扑上前来，试图抱住我的腿脚。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见小莲早已飘然而至，恰让钱老爷触到她冰凉的裙摆。
下一刻，钱老爷如被毒蝎蜇中般缩回了手。摊开掌心，众人赫然看见满手鲜血。
小莲提着灯笼，依旧笑嘻嘻地望着他：
“钱老爷，你是要陪魍魉小鬼玩，还是陪我玩呢？”
她笑得温柔，声音绵软：“我可是嫁衣厉鬼呀——你猜猜，为什么我的嫁衣这般鲜红？”
我赶紧捂住嘴，险些笑出声。
小莲何时变得这般促狭？
从前她对付人时，可从不是这般模样。
没想到那灯笼在她手中轻轻跳跃，竟也像是在凑热闹鼓劲呢！
钱老爷挣扎无望，神色癫狂地从地上爬起，眼中布满血丝：
“看见没有！你们都看见没有！”
他声嘶力竭：“这些都是厉鬼！他们要吃人的！一千两黄金，就没人肯救我吗？一千两！不——”
他焦躁地转了两圈，在黑雾中时隐时现的笑声中高声喊道：“一万两！一万两总行了吧？”
不等众人回应，他又猛地扑到宋和脚边：“我还钱！我现在就给将军还钱！”
“晚啦！”咏娘露出颊边酒窝：“子时已过，你逾期了。”
“这笔借款，现在该由咏娘亲自来取了。”
她笑嘻嘻地伸出手，将那条无形金线在指尖缠绕。随即，原本圆胖的青白手掌猛然弹出十根尖利黑甲，直朝他头顶抓去！
钱老爷大惊失色，圆胖身躯竟以前所未见的敏捷猛地窜出，一头扎进浓稠黑雾中——
“既然如此，我就鱼死网破！你休想拿到我一个铜板——”
他的声音消散在黑雾里，整条街重归寂静，只余众人细微的颤栗声。
宋和目光复杂地望着漆黑远方，身旁护卫们又惊又怕，却按捺不住好奇：
“这……到底是欠了多少？不追过去吗？”
“不必了。”
我同样满心期待地望向远方：“魍魉小鬼既认准了他，就不会放手。更何况，小鬼耽搁了这么久……百鬼，也该出行了。”
话音未落，黑雾中蓦然传来阵阵铃响。
在这死寂深夜，叮铃铃、叮铃铃，格外瘆人。
离得近了，我甚至能看见宋和身旁那名护卫露出的手腕上，泛起细密鸡皮疙瘩，寒毛倒竖！
他握刀的手愈发用力，青筋暴起，神色紧绷。
但很快，我便无暇关注他了。
因为那铃声越来越响，黑雾中渐渐涌出若隐若现的白幡与纸钱。
夜风拂过，一张张巴掌大的白色纸钱在空中翩跹飞舞，如同幽灵蝶群，悄然落满长街。
其中一张，正正飘落在我脚边。
接着，飞舞的白幡越来越近，
铃声也越发急促。
随后，一行青面獠牙的小鬼自黑雾中踏出，肩头扛着一顶轿子，彻底显露在所有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