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低垂，像一颗腐烂的眼球凝视着村庄。
幻栖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上，黑雾缠绕着枯枝，他的皮肤已经完全再生，苍白如尸蜡，指尖却依旧滴落着腐臭的黏液。
张大山的恐惧结晶在他体内翻涌，那种由亲情催生的绝望，比单纯的贪婪更加醇厚，让他腐烂的胃袋都为之痉挛。
"还不够......"他低语，幽绿的眼瞳扫过沉睡的村庄，"需要更多......更深的恐惧......"
黑雾从他七窍中渗出，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钻入泥土，顺着地缝游向每一户人家的床底。
今晚，他要种下一场瘟疫。不是普通的瘟疫，而是由恐惧滋养的恶疾。
李寡妇是第一个发病的，她梦见自己站在乱葬岗的中央，脚下是无数蠕动的腐尸。
它们伸出白骨嶙峋的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入地下。
她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的小腿上真的出现了五个青黑色的指印。
"鬼......鬼掐的......"她颤抖着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指印周围的皮肤开始溃烂，流出腥臭的黑血。
到天亮时，她的整条腿已经变成了腐肉，蛆虫在溃烂的皮肉间蠕动，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诡异的麻木。
村里的郎中掀开她的被褥时，当场吐了出来，"这不是病......"郎中脸色惨白，"这是......诅咒......"
王铁柱是第二个，他在井边打水时，看见井底浮着一张惨白的脸，“是他去年失足淹死的小女儿，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湿漉漉的头发像水草一样飘荡。”
"爹......"井底传来模糊的呼唤，"下来陪我......"
王铁柱尖叫着后退，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他低头一看，是一截泡得发白的小手，指甲缝里塞满了淤泥。
村民们闻声赶来时，只看见王铁柱跪在井边，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指甲在皮肤上犁出深深的血沟。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缩成针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她拉我......她在井底拉我......"
没人敢靠近那口井，直到傍晚，有人发现井水变成了暗红色，散发着腐肉的腥臭。
幻栖站在村外的乱葬岗上，黑雾在他周身翻涌，他能感觉到，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恐惧之中。
那种甜美的气味，像刚出炉的毒蛋糕，让他腐烂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
"快了......"他伸出苍白的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树叶，树叶在他的掌心迅速枯萎，化作一撮黑灰。
村庄里的恐惧已经发酵到了临界点，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引爆这场盛宴。
火星出现在第三天夜里，一个外乡来的道士，自称能驱邪除祟。他穿着破烂的道袍，腰间挂着铜铃，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剑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
"是尸毒！"道士在村口大声宣布，"有人在乱葬岗养尸，毒气入村"
村民们跪了一地，哭喊着求他救命，道士捋着稀疏的胡须，眯起眼睛："要解此毒，需以活人祭！"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谁......谁去？"村长颤抖着问。
道士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角落里的哑女身上，那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天生不会说话，靠吃百家饭长大。
"她……"道士的桃木剑指向哑女，"天生残缺，最适合献祭。"
哑女惊恐地瞪大眼睛，转身就跑，村民们却像饿狼一样扑上去，将她按倒在地，她的挣扎和无声的尖叫淹没在众人的欢呼中。
幻栖站在远处的树影下，幽绿的眼瞳闪烁着愉悦的光，人类的恶意，总是比恐惧更加美味。
献祭仪式在乱葬岗举行，村民们用麻绳捆住哑女的手脚，将她扔在腐土堆上。
道士挥舞着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铜铃发出刺耳的声响，"以汝之血，净此秽土！"道士高喊着，举起一把生锈的匕首。
哑女仰望着血月，泪水划过脏兮兮的脸颊。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呜咽。
匕首落下的瞬间，黑雾从地底喷涌而出，像一条巨蟒缠住了道士的手腕。
"什么……"道士的惊呼戛然而止，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球凸出，嘴角咧到耳根，像一具被抽干水分的木乃伊。桃木剑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村民们尖叫着四散逃窜，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
黑雾笼罩着整个乱葬岗，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幻栖缓缓现身，苍白的手指抚过哑女的脸颊，擦去她的泪水。
"别怕......"他的声音像两块腐木摩擦，"我要的......不是你......"
他抬起头，幽绿的眼瞳锁定了人群，"我要的是......"黑雾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你们的恐惧......和罪恶......"
第一个崩溃的是村长 他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腐土上，鲜血染红了白骨。
"饶命......饶命啊......"他的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都是那道士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幻栖笑了，他喜欢这种推卸责任的戏码。
黑雾钻入村长的七窍，将他的内脏一点点腐蚀。
村长惨叫着，抓挠着自己的肚子，直到肠子流了一地，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有的被自己的舌头勒死，有的眼球爆裂，有的骨骼反转刺破皮肤......
哑女蜷缩在腐土堆上，捂住眼睛，不敢看这人间地狱，幻栖走到她面前，腐烂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你......为什么不逃？"他问。
哑女颤抖着比划了几个手势，“她没有地方可去……”
幻栖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按在她的喉咙上，黑雾渗入她的皮肤，修复着天生的残缺。
"现在......"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你可以说话了。"
哑女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节："......为......什么......"
幻栖的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因为我要你......把今晚的事......告诉所有人......"
他转身走向黑雾深处，腐烂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告诉他们......乱葬岗的怪物......最喜欢......说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