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栖站在乱葬岗的至高处，黑雾在他脚下翻涌如潮，他的皮肤已经完全蜕去了腐烂的痕迹，苍白如新死的尸体，唯有指尖依旧滴落着永不干涸的黑血。
哑女跪在他面前，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像只刚学会鸣叫的雏鸟。
"说……"幻栖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把昨晚看到的，都说出来。"
哑女张了张嘴，声带颤抖着挤出第一个完整的词："他们......死......了......"
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用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但幻栖却眯起幽绿的眼瞳，腐烂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他第一次赋予人类"声音"，而这份礼物，将带来最甜美的恐惧。
"不够……"他俯下身，黑雾从七窍中渗出，缠绕着哑女的脖颈，"我要你......尖叫。"
黎明时分，哑女跌跌撞撞地跑回村庄，她的衣服上沾满腐土和黑血，喉咙里不断发出嘶哑的呜咽。
最先发现她的是村口的傻子阿福，他正蹲在粪堆旁掏蛆虫吃，“鬼......鬼......"阿福指着哑女，嘴角淌下浑浊的涎水。
哑女没有理会他，她径直走向村中央的古井，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他们都死了！"
声音像把生锈的锯子，锯开了清晨的宁静。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推开门窗，惊恐地望向声源。
他们看见哑女站在井边，手里捧着一颗腐烂的人头——是村长的。
"乱葬岗......"哑女的声带渗出血丝，"怪物......吃人......"
她的眼泪混着血水滑落，在脏污的脸上犁出两道清晰的痕迹，村民们这才发现，她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断口处缠绕着诡异的黑雾。
恐惧像瘟疫般蔓延，不到正午，整个村庄都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去乱葬岗献祭的十七个村民，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哑女是唯一的见证者，但她已经疯了，只会反复念叨着"黑雾"和"绿眼睛"。
"是报应......"老木匠蹲在门槛上，手里的烟袋抖得厉害，"我们不该拿活人祭......"
"放屁！"屠夫张二一脚踹翻板凳，"肯定是那哑女引来的邪祟，她天生阴气重！"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提议把哑女绑起来烧死，有人则说要请更厉害的道士。
争吵声中，没人注意到井水正在慢慢变黑，像被注入了墨汁，直到第一个喝下井水的小孩开始呕吐蛆虫。
幻栖站在村外的老槐树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能感觉到，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恐惧之中。
那种甜美的气味，像腐烂的蜜糖，让他新生的皮肤都为之战栗。哑女的尖叫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黑雾从他脚下蔓延，顺着地缝潜入每一户人家的灶台、水缸、被褥，“今晚，他要让恐惧入梦。”
李寡妇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自己躺在乱葬岗的腐土里，无数蛆虫从她的七窍钻入，在体内产卵。
她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胀大，皮肤被撑得透明，能看见里面蠕动的白色幼虫，"救命......"她在梦中哭喊，却发不出声音。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穿透她的肚皮，抓住了里面的蛆虫。那只手慢慢抽出，带出一团黑红色的肉块，是她尚未出生的孩子。
"你的恐惧......"幻栖的脸从黑暗中浮现，幽绿的眼瞳闪着愉悦的光，"比其他人......更醇厚......"
李寡妇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的被褥上爬满了真正的蛆虫。
王铁柱的噩梦更简单直接，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那口井边，井水已经变成了粘稠的血浆。
他的小女儿从井底爬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惨白的脸上，嘴角咧到耳根，"爹......"她伸出泡得发胀的手，"下来陪我......"
王铁柱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站在乱葬岗中央，四周的腐尸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腐烂的手指抓住他的脚踝。
最恐怖的是，每具腐尸都长着和他一样的脸，"不......不......"他跪在地上，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直到血肉模糊。
醒来时，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自己的皮肉。
天快亮时，幻栖回到了乱葬岗，哑女蜷缩在腐土堆上，怀里紧紧抱着那截断指。她的喉咙已经彻底哑了，只能发出气音，但幻栖并不在意。
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整个村庄的恐惧，像一坛陈年烈酒，在他的血管里燃烧。
"还不够......"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黑雾在指间缠绕，"需要更多......更深的绝望......"
远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村口的古井上。井水已经完全变黑，水面上浮着一层细小的白色颗粒，那是蛆虫的卵。
幻栖的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今晚，他会让那些卵孵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