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高一（17）班的教室后墙多了张运动会合影。照片里，全班同学挤在一起笑，林染站在角落，白色校服领口别着枚小小的“参与奖”徽章，眼神平静地望着镜头。彼时班里多数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安静的转学生”——开学两个月，她下课要么伏在桌上刷题，要么戴着耳机去操场散步，连小组讨论都很少主动开口，只有同桌王嘉知道，这个看似冷淡的女生，笔记本里藏着密密麻麻的学习计划，晨跑时会帮晚起的同学带热豆浆。

运动会结束后的周一，班主任在班会课上提了“学习互助小组”的想法：“咱们班偏科太严重，数学平均分比年级倒数第二还低五分，英语作文更是一半人拿不到基础分。谁愿意牵头组织，帮大家补补弱科？”教室里静了几秒，前排的张萌偷偷拽了拽同桌的袖子，后排的男生们低头盯着桌面，就在班主任要开口时，林染举起了手。

“我来试试吧。”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教室每个角落。王嘉惊讶地转头看她，林染只是轻轻眨了下眼，指尖还夹着半支没写完的笔。下课后，围过来的同学不算多，张萌犹豫了半天，还是拿着数学卷子凑过来：“林染，我……我函数这块完全听不懂，上课老师讲的例题，我抄下来都不会套公式。”

林染接过卷子，指尖在“二次函数图像”那道题上顿了顿，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个活页本——里面贴满了不同颜色的便签，蓝色写知识点，黄色标易错点，红色画着简易思维导图。“你先看这个。”她把活页本递给张萌，“二次函数关键是找顶点和对称轴，我把课本里的例题拆成了三步，你先试着按步骤算这道题，卡壳了再问我。”

那天放学后，17班的教室亮到七点。林染帮张萌理清了函数思路，又被两个男生围住问英语语法，等她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学楼时，天色已经暗了。路灯下，她脚步不停，满脑子都是明天要给数学组准备的基础练习题，没注意到远处帮后勤阿姨捡作业本的白色身影——那时她还不知道，那是高一（21）班的顾白，只是这未曾留意的瞬间，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互助小组的进度比林染预想的慢。第一周周五，数学组只有三个人来，其中一个男生还全程低头玩手游。林染没发火，只是把他的手机轻轻扣在桌上：“我知道函数难，但咱们今天只练五道基础题，你跟着我算，算对一道就给你画颗星，攒够五颗星，我帮你问体育老师要训练计划——我记得你上次说想进篮球队。”

男生愣了愣，居然真的放下了手机。那天晚上，他不仅算完了五道题，还主动问了道拓展题。林染在他的练习册上画了五颗星星，又掏出张便签，写下篮球队的训练要点——那是她早上特意去体育办公室问的。渐渐地，来互助小组的人越来越多，教室里的讨论声也热闹起来。张萌的数学月考成绩从52分提到了78分，拿着卷子哭着抱林染时，林染只是笑着帮她擦眼泪：“下次咱们冲85分。”

十月中旬，学校通知要办艺术节，每个班至少出一个节目。班长在班里征集想法时，王嘉举着手机喊：“咱们搞朗诵吧！林染上次帮我改作文，写得可好了，让她写稿子肯定行！”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染身上，她没推辞，只是问：“大家想写什么主题？”

“写咱们班的互助小组吧！”

“还有上次张萌生日，全班一起给她唱生日歌！”

“要写得有劲儿点，像咱们现在这样，越来越团结！”

林染把大家的想法都记在本子上，用了三个晚上写出了朗诵稿。稿子开头写的是九月的17班：“那时我们的课桌隔着距离，提问要犹豫半天，错题本上只有孤单的红叉。”结尾写的是十月的他们：“现在我们的草稿纸叠在一起，难题有人帮你讲，进步时有人为你鼓掌。”

排练的过程充满插曲。有个女生胆子小，一上台就发抖；还有个男生总记不住台词，每次到“互助小组的灯光”那句就卡壳。林染把他们拉到走廊，让女生对着窗户练发声，又帮男生把台词编成顺口溜：“灯光亮，笔声响，17班的人最棒。”每天放学后，17班的教室都能听到整齐的朗诵声，有时路过的老师会停下脚步，笑着说：“这班的氛围真好。”

艺术节演出那天，林染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看着台下熟悉的面孔，开口时声音稳而有力量：“我们是高一（17）班，是曾在数学题里迷茫，却互相搀扶着往前走的伙伴；是在晚自习的灯光下，一起为梦想加油的战友……”她的语气里没有紧张，只有真诚，连平时最容易忘词的男生，都跟着她的节奏完整地完成了朗诵。

下台时，王嘉抱着林染喊：“你太牛了！刚才我看到高一（21）班的人在台下给咱们鼓掌呢！”林染顺着王嘉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片白色校服的背影。演出结束后，她在后台整理朗诵服的褶皱，一个男生走了过来，手里递着一瓶矿泉水：“同学你好，你们班的朗诵很棒，17班很温暖。”

林染抬头，看清男生的模样——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眼神清亮。她接过水，说了声“谢谢”，男生笑了笑，只道“我是21班顾白”，便转身帮工作人员搬音响去了。这是她和顾白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线下接触，没有多余的对话，只有一瓶矿泉水和两句简单的问候，像秋日里掠过耳畔的一阵风，轻淡却记在了心里。

周末回到家，林染先把艺术节的照片发给班级群，看着群里同学们刷屏的“17班最棒”，她笑着把照片存进相册。接着打开错题本整理物理错题，三道力学题的受力分析图刚画完，手机突然弹出一条QQ动态提醒——是之前王嘉拿她手机瞎逛时，关注的高一（21）班顾白。动态里只有一张微信二维码，配文“21班顾白，分享学习资料”。

林染盯着二维码看了一会儿。想起后台那瓶递来的矿泉水，想起那句“17班很温暖”，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扫了码，备注“高一（17）班林染”。发送申请后，她没再看手机，转身去阳台做拉伸——这是她坚持了三年的习惯，每天半小时，不管多忙都不落下。压腿时，她脑子里盘算的还是下周的计划：周一帮数学组印错题，周二提醒大家带英语默写本，周三要和张萌一起练数学压轴题。

等她做完拉伸回来，顾白已经同意了好友申请，却没发消息。林染想了想，发了句：“你好，我是林染，艺术节谢谢你的水。”发完她就切回了英语单词APP，背完30个必修单词，才看到顾白的回复：“不客气，你们班的朗诵真的很棒。”

没有多余的话，林染看着屏幕，回了句“谢谢”，便关掉了微信。这时王嘉的王者荣耀邀请弹了出来，她点了接受，语音里立刻传来王嘉的大嗓门：“染染！你总算上线了！刚才喊你半天没反应，干嘛呢？”

“刚背单词，看了眼微信。”林染操控着英雄走位，语气自然。

“微信？”王嘉的声音突然拔高，“你不会加了顾白吧？艺术节那天我就觉得他对你有点不一样！”

林染的指尖顿了一下，随即笑了：“就加了个好友，说了两句话而已。快打团了，别瞎想。”

两人组队赢了三局，林染的操作依旧稳，团战总能精准找到输出位置。游戏结束后，她和王嘉道了晚安，又打开互助小组的群聊，把整理好的物理易错点发了上去，附带一句“有不懂的明天可以问我”。等群里的同学陆续回复“谢谢林染”，她才关掉手机，躺在床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朗诵稿上——那上面有17班所有人的签名。林染闭上眼，想起的不是微信里的两句问候，而是张萌拿到78分时的笑脸，是男生们主动问问题的模样，是全班一起朗诵时的齐声呐喊。这些才是她高中生活里最实在的温暖，顾白的出现，不过是这温暖里一个小小的注脚。

第二天清晨，林染准时出现在操场。六点半的阳光刚好，她沿着跑道慢慢跑，风吹起校服衣角，呼吸平稳。跑完三圈时，远处传来早自习的预备铃，她快步走向教学楼，手里提着给互助小组同学带的热牛奶——昨天特意问了张萌，说大家早上总来不及买早餐，她便多带了几杯。

走进17班教室，张萌已经在座位上等她，手里举着数学卷子：“林染！我昨天把你发的易错点看了，这道题终于懂了！”男生们围过来，吵着要先看新印的数学错题。林染把热牛奶分给大家，看着教室里热闹的场景，心里格外踏实。

日子一天天过去，17班的月考成绩从年级倒数爬到了中游。班主任在班会课上把“进步之星”的奖状递给林染时，全班同学都在鼓掌。林染接过奖状，笑着说：“这是咱们17班所有人的功劳。”台下的王嘉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后排的男生们喊着“17班冲啊”，教室里的氛围热烈又温暖。

偶尔在微信上，林染会收到顾白分享的学习资料，她也会把17班整理的英语作文模板发过去，两人的对话永远停留在“谢谢”“不客气”“这个资料很有用”的礼貌范畴，没有多余的闲聊，更没有额外的接触。林染从没想过要主动找话题，她的重心始终在17班，在那些和同学们一起努力的日子里。

十二月的学科竞赛，张萌拿了数学三等奖。捧着奖状回到班里时，全班同学都围过来庆祝。张萌抱着林染哭：“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连初赛都过不了。”林染拍着她的背说：“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那天下午，17班的教室后墙又多了一张奖状，和运动会合影、艺术节照片贴在一起，成了班里最亮眼的风景。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林染和王嘉在图书馆复习。王嘉看着她手里写满笔记的课本，突然说：“染染，你知道吗？现在咱们班好多人都把你当榜样，连以前最不爱学习的男生，都开始主动问问题了。”

林染抬起头，阳光落在她的笔尖，她笑着说：“大家只是想一起变好而已。”

她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字：“一个人的奔跑是坚持，一群人的奔跑是成长。”林染知道，高中生活里，顾白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17班的温暖、和同学们一起进步的时光，才是她最珍贵的成长印记。而她，也在这份成长里，活成了自己的光，照亮了自己，也温暖了身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