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最大的两面旗子,是武家和柳家的,柳家自然是一条蝰蛇,只是这武家的家徽,看上去有点怪异,是一朵白花,就好像丧事上用的纸花一般。武家的旗帜排成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大片的白花,好像变成了葬礼上的白布条?这到底是婚礼,还是葬礼?
念夕颜每走一步,那些白花的旗帜就更加明显,她好像离死亡也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自己不安分的心跳,好友局促不安的呼吸声。那些喧闹的欢呼声,那些大红色的灯笼,好像都消失啦!念夕颜眼前一片黑暗,除了漆黑,就是满眼的白花。
“可能是白菊花吧?”念夕颜虽然不认识旗帜上的花,但是好像有点像菊花。
其实用白菊花做家徽,也是很平常的,白菊花象征纯洁无暇,还凸显高贵的气质,又不是庄严和优雅,其实是挺符合武家的。念夕颜觉得自己应该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对白花的旗帜这么敏感?
想通了之后,念夕颜觉得武家的家徽也没有那么瘆人啦,周围的颜色又恢复了灯红酒绿,然后耳畔也能听到嘈杂的祝贺声啦!就在这个时候,念夕颜忽然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人,穿着白色的嫁衣,披头散发的,看不到脸。
“救命啊!”念夕颜差点就要尖叫起来,可是今日非同一般,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大婚,怎么能出这么大的洋相呢?就算是真的有鬼新娘来闹婚礼,也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啊!
念夕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穿白色嫁衣的女人啊?一定是刚才眼花了吧?或者说是看武家的家徽太入迷,产生幻觉了吧?白花,白色嫁衣,是会让人浮想联翩。
“你是武家的新娘吗?做好还债的准备了吗?”忽然一个声音,印在了念夕颜的脑海里,这不是有人说话,这些语言是直接出现在念夕颜的听觉中枢里的。
“是谁在跟我说话?”念夕颜心里嘀咕,似乎只有她能听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声音。
念夕颜巡视四周,都不能找到声音的源头,但是她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粗麻布衣服的农妇,在对着她傻笑,这笑容非常的怪诞,就好像是在目送念夕颜走进坟墓。
这个笑容绝对是有问题的,作为一介草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轻蔑而又具有挑战性的傻笑?新任西夜国王的王子大婚,还有大唐派来的使者助阵,这在西域是何等的大事啊!能观礼的老百姓,那是充满了羡慕和崇拜,怎么会有嘲笑呢?
难道是被鬼新娘上了身?念夕颜心里想到了一千多个可能性。但是这婚礼上这么多人,还有大唐派来的卫兵,阳气应该是很重,鬼新娘有一万个胆子,恐怕也不敢来了吧?她最多就是吓唬人,没别的什么大能耐了吧?
念夕颜在心里把鬼新娘鄙视了一万遍,继续大着胆子进行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和那个噩梦的情节一模一样。念夕颜知道,只要夫妻对拜入了洞房,这鬼新娘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鞭长莫及了吧?
夫妻对拜,念夕颜一低头,忽然看到自己的大红绣花鞋,红花变成了白花,这白花好像是纸做的一样,充满了哀怨。然后那白花逐渐开放,花瓣将整个大红绣花鞋都染成了白色,然后是裙角,裙摆,腰带,都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鬼新娘,她来啦!”念夕颜已经没有害怕的力气啦,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只是这变化把参加大婚的宾客吓得目瞪口呆。
很快,念夕颜的整个嫁衣都变成了白色,而且还像纸片一般飘飞起来,这纸片开始包裹她的脸,遮住她的眼睛,甚至还要赌上她的鼻子嘴巴,让她不能呼吸。
“鬼新娘,来啊,我不怕你的。”念夕颜突然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对着纸片就是一阵乱戳。念夕颜知道她现在不能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鬼新娘,如果她交出去啦,那么武辰轩就会被掏出心脏。
念夕颜并不是真的不怕鬼新娘,也不是不怕死,但是她更加害怕鬼新娘借着她的手杀死辰轩学长,对武辰轩的爱,已经战胜了一切的恐惧,真爱让胆小的白兔变成了凶残的老虎。
“鬼新娘,我不怕你。”说来也奇怪,念夕颜的发簪真的是越来越好用,好像是剪刀一样,把鬼新娘的白纸全都剪碎啦!剪开重重的白纸,念夕颜才看到那件大红色的嫁衣,这才是她真正的新娘服啊!
“怎么可能,没有人可以抗拒我的,从来都没有,你也不可以。”忽然又有许多纸片飞起来,包裹住了念夕颜,这次不是嫁衣,而是完全变成了一个纸球,这是不给念夕颜一点活路,是要从四面八方将她困死。
“救命啊,鬼新娘来啦!”
“这就是传说中乌拉穆图家族的诅咒吗?”
“快跑啊,被鬼新娘碰到了,你们都得死。”
场面更加混乱了,宾客全都在逃命,念夕颜剪出来的纸片满地乱飞,但是没有人敢去碰那些纸,好像那些并不是普通的纸片,而是来自黄泉的邀请函?
“夕颜!”武辰轩心急如焚,爱人就在对面,但是他却是无能为力。
“鬼新娘,我不怕你的。”念夕颜绝望的声音还在纸球里面回荡,忽然一把巨大的剪刀刺破了纸球,念夕颜获得了解放。
再次出现的念夕颜还是穿着鲜红色的嫁衣,但是双眼通红,头发暴涨,还纷纷倔强地竖起来,好像是炸毛了一般。
“啊呀,原来是琉琅布鲁克家族的后裔啊?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罢了罢了,放过你啦!”一个虚空的声音响起,然后地上所有的纸片全都无风却飞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的纸片又重新排列组合,在旋风中好像合出一条长蛇的模样来,然后随风而去。
“夕颜,你还好吗?”武辰轩看到念夕颜瘫软无力地倒下去,她手中的大剪刀,变成了一支发簪,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