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江河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有些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眼神疲惫而空洞。
一年前的他，虽然也会因为工作压力而显得憔悴，但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温和的笑意。 江河知道，那是被爱滋养出来的从容。
而现在，他的眼神里除了挥之不去的阴霾和警惕以外，别无他物，就像是一只受过伤的刺猬，随时准备再次竖起浑身的尖刺。
江河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地泼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一遍遍地问：
“江河，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还能回到过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江河比谁都清楚，破镜难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像在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即使伤口愈合，但疤痕也永远都不会消失。
每当阴雨天，伤疤总会隐隐作痛，提醒着你曾经经历过的那场劫难。
可江河还是想去。
回到家以后，江河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没有刻意打扮自己，但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落魄，他想让她看到，没有她的日子，他江河一样过得很好。
开车前往「老地方」咖啡馆的路上，
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夜空映照得一片迷离，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就像他和苏晚晴两人的过往。
那些曾经以为会天长地久的时光，如今只剩下模糊的剪影。
曾经江河以为他和苏晚晴会像所有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幸福。
可他没想到，故事的结局，往往是身不由已……
车子缓缓停在「老地方」咖啡馆的门口。
熟悉的门面，木质的招牌，上面挂着几个小小的灯泡，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推开玻璃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咖啡馆里人不多，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混合着咖啡的醇香。
江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苏晚晴。
她瘦了，比一年前瘦了许多！
原本圆润的脸颊凹了下去，显得下巴有些尖。
她的头发长了，但却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发梢有些干枯分叉。
此刻的苏晚晴身穿一件米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她没有了往日的精致妆容，脸上只化了淡淡的妆。
尽管如此，但却依然掩盖不住眼底的那份疲惫和憔悴。
江河走到她跟前的时候，苏晚晴正低头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杯，神情有些恍惚。
听到脚步声以后，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正好和江河对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苏晚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依赖？
苏晚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化作一个勉强的微笑。
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面无表情的在苏晚晴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来了。”苏晚晴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干涩。
“嗯。”江河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他朝着服务员挥了挥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苦涩而纯粹。
等待咖啡的时间显得很尴尬，苏晚晴几次想开口，都都欲言又止。
江河则一直看着窗外。
城市的灯火在他眼中不停地跳跃，但却照不亮他此刻眼底的阴霾。
服务员将咖啡端了上来。
江河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滚烫的咖啡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痛感，却也让他变得更加清醒。
他放下杯子，看向苏晚晴，开门见山地说了句：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苏晚晴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她看着江河，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像是有千言万语，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苏晚晴才缓缓开口：
“江河，对不起。”
这三个字，江河等了一年零三个月。
他以为听到这三个字，他会愤怒，会质问，会痛哭流涕！
可这三个字此刻真的从苏晚晴嘴里说出来以后，江河却只觉得一阵疲惫。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他这一年多来所受的伤害吗？
仅凭一句对不起，就能让那些破碎的回忆重新拼凑完整吗？
不，不能！
江河轻微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说完了吗？说完那我可要走了。”
“不，江河，你别走！”
苏晚晴急忙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
但她的手却在快要碰到江河的时候，又猛地缩了回去。
仿佛他江河的身上带着电一般。
紧接着苏晚晴低下头，浑身微微颤抖，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江河，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