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伊走到书柜前,快速浏览了一眼书目,挑出一本《缉捕司正史》,在里面找出历任司正的相关记录,一页一页地看了下去。
“恒元七年,缉捕司创建人兼首任司正、逍遥王轩辕长盛神秘失踪。”
“恒元十二年,第二任司正白宇清,在家中吐血而亡,时年三十有六。”
“恒元十七年,第三任司正常在春,查案时被坍塌的高墙砸死,血肉模糊,时年三十有二。”
“恒元二十二年,第四任司正秦汉勇,山中缉盗坠崖身亡,尸体不整,时年三十整。”
“久世一年三月,,第五任司正张奇华,死于睡梦之中,面容似受惊吓,极为可怖。时年二十有九。”
“久世一年九月,第六任司正傅西风,三十岁生日,饮酒过量猝死。”
“久世二年六月,第七任司正景泰山,酗酒跌入粪坑而死,时年三十有二。”
南宫伊翻看着这些记录,皱起双眉陷入了沉思:
“自逍遥王失踪至今二十年,二十年间缉捕司换了六位司正,每位司正都是三十来岁,死法看起来都是意外事故……可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怎会如此轻易地死于意外?何况每一位司正都不得善终,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司马玉卿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见南宫伊皱眉沉思,便凑过去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每一任司正都死得很惨?”
南宫伊木然地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注意到司马玉卿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司马玉卿又指着书册上最后几行说:“你瞧瞧,尤其是新圣君登基之后,两年之内死了三任司正,这死亡几率也未免太高了吧?平均每位司正上任之后的存活时间,也就半年左右,所以……”
南宫伊冷眼瞧着他:“所以什么?”
“嘿嘿……”司马玉卿尬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南宫伊唇角弯起一个冷漠的弧度:“你是觉得我做了司正,照例活不过半年是吧?”
司马玉卿耸耸肩,不屑地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我可没咒你啊!不过,看在咱俩不打不相识的份上,本公子一定不会让你曝尸荒野,怎么着也得来个风光大葬!”
南宫伊懒得搭理他,又去翻阅其他书册。
贴有“未结案”标记的书架上,书册落满了灰尘,显然是很久都没有被人翻阅过。
南宫伊随意扫了几眼,便看到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文字:《白石城连环杀人案》、《浮光城古井女尸案》、《青岩城床上溺水案》、《汉水城女鬼杀人案》、《河东郡分尸案》……
她一本一本地翻开,粗略阅读了几页,心里不觉沉重起来:“原来龙腾各地每年都会有破解不了的案件,这些案件堆到布满尘灰,却一直无人处理,作案者一直逍遥法外,死者亡魂难以安生,真是可悲……”
司马玉卿站在一边,双手抱胸、抖动着一条腿斜眼旁观,见南宫伊看得极为投入,便忍不住询问:“瞧你看得还挺认真,有何感想?”
南宫伊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堆积案件如此之多,亏你们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哎,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案子又不是我们犯下的!再说,这点案子算得了什么?卷宗室那些未结案的书册,堆积如山呢!”
“卷宗室?”南宫伊的脑海里闪过了逍遥王轩辕长盛的画像,“轩辕长盛,他失踪二十年,是否还活在这世上呢?真想立刻找到他,问一问,我是不是他的女儿?”
“瞧你这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儿,真是半点女人味儿都没有!算了,你自己看吧,我要去红袖楼找娇媚迷人、能歌善舞的凝香姑娘去了!”司马玉卿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南宫伊懒得理他,继续翻看剩下的书卷。
司正执事房之内的书卷不多,很快便被南宫伊一一读完,之后她又钻进卷宗室,一头扎进书海中,不知不觉,漏壶刻度竟指向子时。
离开缉捕司时,南宫伊的心情异常沉重。
一方面,是缉捕司这个烂摊子,急需认真收拾;一方面,是那些堆积如山的案件,急待有人破解。仅凭她一人之力,就算累死,也难以两头兼顾。
她一边思索解决的办法,一边踏着月光返回吏舍。
夜冷风寒,叶落枝疏,漫长的街道上,除了南宫伊和她那被月光拉得细长的身影之外,再无其他行人。
路过巡捕房门口的时候,南宫伊不觉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那两扇紧锁的大门。
她忽然很怀念在巡捕房的那段日子,虽然忙碌劳累,却紧张而快乐;虽然处处惊险,却总有铁无情和一帮捕快相伴;虽然案件难破,但巡捕房的氛围,却积极昂扬,能让人充满信心。
此刻,南宫伊的心里居然升腾起那么一丢丢后悔,后悔自己离开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也离开了熟悉的人。
“倘若我一直留在这里,想必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夜已深,铁无情早已入睡了吧?”
路口拐角处,一盏昏黄的油灯,穿透夜间的薄雾,吸引了南宫伊的眼球。
她顺着灯光走过去,便看到了章老伯的馄饨摊。白发白须的章老伯,正弯着腰搅动着锅里热气腾腾的馄饨。
一张四方桌前,背对着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刻,那身影正端着一大碗馄饨狼吞虎咽,似乎是饿极了,腰间悬挂的佩刀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一晃一晃。
——铁无情!
南宫伊的眼睛莫名地觉得有点湿润。
这样寒冷的夜,这样寂寥的街,居然还能遇见铁无情,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南宫伊的心忽然雀跃起来,一天的疲惫、压抑、沉重,似乎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她觉得自己有太多的话,要说给铁无情听。
“咦?南宫姑娘,来来来,快坐下,我给你盛碗馄饨!”章老伯抬头间发现南宫伊,便热情地打招呼。
铁无情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望着南宫伊,露出一个灿然的笑,被馄饨汤汁浸湿的胡子茬,在灯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