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乌木托盘被抬上高台时,阳光刚好穿过水晶吊灯,在红毯上投下一枚晃动的光斑。
托盘中央,那只拇指大的迷你龙角静静躺着,通体漆黑,角尖却泛着一点银蓝,像深夜海面掠过的电闪。
它并不属于抓周套装——是敖烬昨夜亲手放上去的私货。此刻,他站在台侧,指背绷得发白,仿佛那角连着他的神经。
(二)
呦呦被放到红毯上。蕾丝花边堆成一朵小云,她坐在中央,眨巴着眼,像第一次发现世界的新客人。
四周的宾客屏息:金算盘滴答转动,小法槌轻响,宝石印章闪着富贵的红光。
她对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毫无兴趣,反而被龙角上那抹银蓝吸引,伸手——
指尖碰到角根的刹那,空气像被轻轻划开一道口子,一股微咸的风从红毯尽头吹来,带着潮汐声。
(三)
全场哗然。
先碎的是金算盘。
乌木珠滚落,像一串被扯断的星子,叮叮当当撞进人群。接着,水晶灯“滋啦”一声,电压不稳地闪了三下。
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敖烬的瞳孔骤然拉成一道细线,金底竖瞳,冷得像淬冰的刀。
他一步跨上台,西装下摆掀起的风把离得最近的小女孩裙摆吹得猎猎作响。
有人惊呼,有人举起手机,却在下一秒发现镜头里一片雪花——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失灵。
(四)
呦呦把龙角握进手心,似乎觉得不过瘾,又拿乳牙轻轻啃了一口。
“咔。”
极轻的碎裂声,却让敖烬耳膜生疼。
他看见角尖那一点银蓝像水银般流动,顺着女儿的手腕蜿蜒,没入蕾丝袖口。
与此同时,他的西装扣子“啪”地崩开,锁骨处浮现一枚同样银蓝的鳞片,像被烙上去的印记。
父女之间,第一次出现肉眼可见的“共鸣”。
(五)
变故只持续了五秒。
灯光重新稳定,算盘珠子滚到红毯边缘,像被谁轻轻踩住,静止不动。
敖烬已经恢复黑色瞳仁,弯腰抱起女儿,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喜欢吗?”
呦呦把龙角举到他眼前,角身完好无损,那抹银蓝却不见了。
她咯咯一笑,口水滴在角尖,竟瞬间蒸发成一缕极细的雾,带着海盐味。
宾客们回过神,掌声、快门声、赞叹声潮水般涌来,仿佛刚才只是高科技特效。
敖烬转身,背对人群,把女儿扣进怀里,掌心覆住她的后颈——那里,皮肤下隐隐浮现一道淡蓝色的细线,像新生的鳞片轮廓。
(六)
白管家匆匆上台,用身体挡住宾客视线,低声道:“少爷,后台监控全黑,三十秒。”
敖烬“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宴会厅最远的落地窗外。
海面依旧平静,但一道极细的银蓝光痕,正从水下缓缓升起,像有人在深海划亮了一根火柴。
怀里的呦呦忽然打了个小喷嚏,奶音含糊地吐出两个字:
“回……家。”
敖烬低头,看见她手里的龙角正在慢慢升温,角根处,多了一粒芝麻大小的红点,像一颗尚未苏醒的火星。
他收紧手臂,声音低不可闻:
“好,我们回家。”
可他知道,真正的“回家”之路,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