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抓周仪式散场后,宴会厅切换成自助酒会。香槟塔叠成三层,灯光像融化的黄油淌在银器上。
呦呦被抱进一只纯白高背椅,椅子腿缠着轻纱,远看像一朵被托起的云。
她手里仍攥着那只迷你龙角,角身此刻已恢复冰凉的哑光,却在每一次灯光掠过时闪出一瞬的银蓝。
(二)
第一个“受害者”是呦呦的表舅——一位自诩风流的地产商。
他端着香槟,俯身将呦呦高高举起:“让舅舅看看我们小寿星多重!”
计时开始:一秒、两秒……
第九秒,表舅脚底的地毯突然鼓起一块,像有只无形的猫钻过。
第十秒,表舅脚踝一歪,整杯香槟精准泼在自己头顶,冰凉的酒液顺着领带滴到呦呦的蕾丝围兜。
酒杯落地,碎得很有礼貌,只溅到他自己。
(三)
人群里爆发低低的惊呼。
表舅尴尬地抹脸,服务生立刻递上毛巾,仿佛刚才只是寻常手滑。
没有人注意到,宴会厅穹顶的雾化喷头悄悄转动零点几度,喷出一阵肉眼难辨的水雾——像一场微型局部雨,只笼罩表舅头顶。
敖烬站在五米外,指尖捻着一只空香槟杯,杯壁蒙着细密水珠。
他抬眸,视线掠过表舅,像无声警告。
(四)
第二位跃跃欲试的,是呦呦的外曾祖母,一位钟爱翡翠的老太太。
她拄着檀木拐杖,笑得满脸褶子堆成菊花,伸手把呦呦抱进怀里:“让太姥姥沾沾福气。”
计时器在心里滴答。
八秒时,老太太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突然“咔”一声轻响——裂纹像闪电,从内侧蔓延到表面。
九秒,镯子碎成三段,落在地毯上,竟没发出半分声响,仿佛被软垫接住。
十秒,老太太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旁边的沙发,稳稳当当,连头发都没乱。
全场寂静三秒,随后爆发掌声:“老太太好身手!”
(五)
第三次,轮到呦呦的小姨——当红珠宝设计师。
她学乖了,不求抱,只求合影。
手机镜头刚对准,她单膝跪地,伸手去揽呦呦肩膀。
指尖离呦呦还有五厘米,宴会厅的灯突然闪灭半秒——
再亮时,小姨的高跟鞋跟齐根断裂,整个人“噗通”跪在红毯上,手机飞出去,镜头恰好对准自己惊恐的脸。
照片定格:背景里,敖烬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转着一把酒店备用雨伞,伞尖滴下一颗水珠。
(六)
三轮“意外”后,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酒店风水有问题吧?”
“听说小孩八字硬,抱不得。”
议论声里,敖烬缓步走到高背椅旁,俯身把呦呦抱起。
他动作极轻,像捧起一瓣初落的雪。
呦呦趴在他肩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手里的龙角不经意地划过他颈侧——银蓝的光点一闪,没入皮肤。
敖烬侧耳,听见女儿含糊的奶音:“下雨,好玩。”
他抬眼,看向宴会厅外。
落地窗外,晴空万里,却有一道细若发丝的雨线,笔直地落在酒店门口的旗杆顶端,像一根看不见的琴弦。
琴弦尽头,云层悄悄裂开一道缝,露出一只金色的竖瞳,一闪而逝。
无人看见,除了敖烬。
他抱紧呦呦,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别怕,那只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