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报名乌龙】
周五午休，班长赵鹏程把运动会报名表摊在讲台，挥着中性笔吆喝：“女生800米缺人，谁来？”底下一片装睡。他目光扫过角落，落在正给叶舟递水的姜寻——个子小，却耐力不错，上次罚跑三圈不带喘的。
赵鹏程眼珠子一转，大笔一挥，在“女800米”空格里写下“姜寻”两个龙飞凤舞的字，还特意描粗。
“搞定！”他合上笔盖，声音大得仿佛宣布圣旨。
姜寻完全不知情，直到晚自习前，叶舟冲进教室：“寻寻，你疯啦？要跑800！”
她一头雾水，接过表格，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脑袋嗡的一声。
800米，对她这个曾经中暑晕倒的“前科”选手来说，等于公开处刑。
她抬头瞪向讲台，赵鹏程正端着泡面，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得意嘴脸。
下课铃一响，姜寻追到走廊，把表格拍到班长面前：“谁允许你写我名字的？”
赵鹏程吸溜一口泡面，含糊道：“为班级荣誉嘛，你上次罚跑都能撑完，800米小意思。”
“我上次差点晕！”
“放心，我会给你陪跑。”班长拍拍并不存在的胸肌。
姜寻气得想翻白眼，却也知道表格已交到学生会，涂改要走流程。
她转身要去找体育委员，却在楼梯口撞见沈予——他正抱着一摞学生会资料上楼，袖口那颗第二颗纽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怎么了？”沈予低头，目光落在她紧攥的表格。
姜寻像抓住救命稻草，把事情简述一遍，末了小声补一句：“我不想再被叫林妹妹。”
沈予沉吟两秒，点头：“我陪你去学生会，可以改一次项目，但得在今天下班前。”
“真的？”
“真的。”他抬手，用文件夹挡在表格上方，替她遮住刺眼的廊灯，“走吧，趁还来得及。”
学生会办公室，负责运动会的是高二学姐，出了名的铁面。
“名单已录入系统，个人项目不能改。”学姐推了推眼镜，语气毫无商量。
沈予把文件夹放到桌面，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规则写的是‘截止前可调整一次’，现在离截止还有四十分钟。”
学姐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最后落在沈予胸前的学生会徽章上，撇撇嘴：“那你想怎么改？”
“女800米缺人，改为4×100米接力替补，不影响总人次，也不破坏竞赛平衡。”
他说得条理分明，甚至把接力队现有人数、平均成绩都背了出来。
学姐被噎住，只能不情不愿地敲键盘。
打印机“嘀”一声吐出新的报名单，沈予接过，递给姜寻：“确认签名。”
姜寻飞快写下名字，心脏还因为刚才的据理力争而砰砰直跳。
走出办公室，她冲沈予竖起大拇指：“谈判高手啊。”
“只是比你更了解规则。”沈予笑，睫毛在走廊灯下投出细碎的影，“而且，接力比长跑更适合你。”
“为什么？”
“爆发力。”他简短答，目光却别有深意，“以及，有人接棒。”
四、接力的默契
第二天午休，接力队临时集训。姜寻被分到第三棒，跑弯道。
她第一次进田径场，心里没底。沈予却主动留下，站在弯道外沿：“弯道视线差，记得贴内线，别急着抬头。”
说罢，他抬手示意起跑，口哨轻响。
姜寻冲出去，脚步却因为紧张而凌乱。
“压肩！”沈予的声音混在风里，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她调整姿态。
最后一十米，她抬头找第四棒，手臂却被人轻轻托了一下——沈予不知何时已站在接棒区，手掌稳稳接住她的惯性。
“交接成功。”他松开手，笑得像月光落进湖里，“刚才那一步，压得很漂亮。”
姜寻喘得说不出话，却在他掌心短暂的温度里，听见自己心跳鼓噪——原来有人接棒，是这种感觉。
训练结束，赵鹏程拎着矿泉水晃过来：“哎呦，有人陪练就是不一样啊，弯道都跑出职业范儿了。”
姜寻白他一眼：“少来，下次再擅自写我名，我就写你跳高。”
班长缩缩脖子，灰溜溜走远。
沈予把毛巾递给她，声音低却认真：“下次不想跑，直接来找我，我帮你改。”
“又麻烦你。”
“不麻烦。”他顿了顿，补一句，“我乐意。”
风掠过跑道，卷起塑胶颗粒，像细小的星尘。姜寻把毛巾盖在头上，挡住突然发烫的脸。
周五晚，月考成绩公布，姜寻物理进步20分，接力队也顺利通过预赛选拔。
她抱着书包跑向图书馆，想把成绩单塞进那本《追忆似水年华》——那是她和沈予的“秘密信箱”。
177页，多了一张新的便签：
「800米换成接力，谢谢你的信任。
下一次，换我接你的棒。——S.Y.」
姜寻盯着那行字，心跳声大得仿佛整排书架都在回响。
她提笔，在下方写：
「接棒成功，那……终点见？——J.X.」
写完，她却忽然不知道这张便签该往哪儿放——
终点见，是跑道终点？还是……别的终点？
窗外，操场的大灯一盏盏熄灭，只剩终点线的白色油漆，在黑暗里泛着微弱的冷光。
姜寻攥着那张便签，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一步向前，是答案；一步退后，是谜题。
而线的另一端，不知系的是接力棒，还是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