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预赛落幕】
周六上午，校运会进入第二天。阳光像被雨水洗过，澄亮得晃眼。田径场四周彩旗翻飞，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进行曲。
高一组4×100米预赛最后一组，枪声炸响——
第一棒如离弦之箭，第二棒弯道加速，第三棒姜寻接棒刹那，脚下却微微一绊。
看台上爆出惊呼，沈予在第四棒起跑区猛地攥紧手指——
“稳住！”他的声音淹没在浪潮里。
姜寻却奇迹般找回重心，贴内线切过弯道，脚步密集得像鼓点。
最后十米，她抬头，视线穿过晃动的树影，与沈予的目光撞个正着——
那一刻，世界静音，只剩心跳。
接力棒稳稳落入他掌心，沈予转身冲刺，背影在她瞳孔里拉成一道白色闪电。
终点线被冲破，计分牌亮起红色数字——46″17，小组第一。
全场沸腾。
成绩确认需要三分钟。
姜寻站在终点线后，双手撑膝，汗水顺着下巴滴到鞋面，砸出深色小点。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也听见广播里报出“高一（4）班，晋级决赛”——
一股巨大的欢喜从脚底升起，却找不到出口，只能化作傻笑挂在嘴角。
沈予递来一瓶冰水，瓶壁贴着淡绿色标签：淡盐水。
“跑得很稳。”他声音低却亮，像雨后初晴的云缝光。
姜寻抬头，第一次没有躲开他的视线，嘴角扬起，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那是一个毫无防备、纯粹到发光的笑。
沈予愣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瓶身，像要把这一秒的光亮收进掌纹。
校电视台的摄像机恰好扫过终点——
阳光下，少女仰脸而笑，额前碎发被汗水黏成弯曲的弧线；少年微微俯身，眼底映着她的倒影，背景是飘扬的彩旗与沸腾的人海。
画面被导播切进大屏，定格成整整三秒的特写——
看台上爆出起哄般的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姜寻却浑然不觉，她只看见沈予眼底那汪浅浅的月牙，像为她一个人升起的湖。
姜寻再次绕到看台后方，沈予如昨天那样等在那里。
“正式比赛，比训练还轻松？”他笑问。
“因为有人接棒。”她答得自然，却在他眼底看见自己兴奋的倒影。
“决赛，继续？”
“继续。”她点头，声音轻却坚定。
两人并肩坐在看台阶梯，汗水蒸发成白雾，像给周围蒙上一层柔光。
广播里传来其他项目的呐喊，他们却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彼此还未平复的呼吸。
休息间隙，沈予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那枚在训练时掉落的第二颗纽扣，已被他洗净，边缘闪着柔光。
“决赛那天，别再掉了。”他语气轻描淡写。
姜寻接过，指腹摩挲线脚，忽然笑：“缝得太紧，会断；太松，又会掉。”
“那就留一点余地。”他侧头看她，眸色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留一点余地——是纽扣，还是心跳？
姜寻没问，只是把纽扣包进手帕，塞进运动包最内侧。
她不知道，这是承诺，还是暗号。
周日晚，接力队群公告：
「决赛时间：下周六上午9:00，对阵去年冠军队，请做好准备。」
姜寻把官方海报保存到手机，却在角落发现一张被忽略的照片——
终点线后，她仰头而笑，沈予微微俯身，背景大屏上亮着一行滚动字幕：
「高一（4）班，第三棒姜寻，第四棒沈予，晋级决赛！」
照片拍摄时间，比终点成绩亮起，早了整整三秒。
三秒，足够让一个人提前知道结果，也足够让一颗心提前失速。
姜寻盯着那行提前出现的字幕，心跳声大得仿佛整条走廊都能听见——
是谁，提前写好了结局？
而终点之后，等待他们的，是金牌，还是另一场无人知晓的加时赛？
窗外，夜风掠过银杏，叶声沙沙，像无数细小的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