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暴雨突袭】
周六上午，校运会决赛日。天空积着厚云，像被谁打翻的铅灰墨汁，随时会倾泻。
高一组4×100米决赛，枪声炸响——
第一棒起跑稳健，第二棒弯道追平，第三棒姜寻接棒刹那，脚下却微微一绊。
看台上爆出惊呼，沈予在第四棒起跑区猛地攥紧手指——
“稳住！”他的声音淹没在浪潮里。
姜寻却奇迹般找回重心，贴内线切过弯道，脚步密集得像鼓点。
最后十米，她抬头，视线穿过晃动的树影，与沈予的目光撞个正着——
那一刻，世界静音，只剩心跳。
接力棒稳稳落入他掌心，沈予转身冲刺，背影在她瞳孔里拉成一道白色闪电。
终点线被冲破，计分牌亮起红色数字——45″87，校史新纪录。
全场沸腾。
颁奖礼上，校领导笑得合不拢嘴，当场宣布：
“为庆祝接力队打破纪录，高一年级明日组织爬山研学，夜宿山顶观星！”
周日清晨，大巴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
姜寻坐在倒数第二排，窗外雾色未散，山风灌进来，带着青草与泥土的腥甜。
沈予隔着过道，低头给秒表换电池，金属盖“咔哒”一声合上，像给某个倒计时上了发条。
中午到达营地，学生们支起帐篷，三两成群拍照。
傍晚，山顶日落，云海翻涌，金红色的光晕笼罩整座山峰。
姜寻举着相机，镜头对准天际，却鬼使神差地偏了偏——取景框里，沈予侧对夕阳，睫毛被镀上一层柔光。
她按下快门，心跳比快门声更响。
夜里十点，营灯熄灭，银河倾泻。
学生们钻进帐篷，山风渐紧，树叶哗啦啦作响。
22:40，紧急哨声突然划破夜空——
“所有同学，立即到中心平台集合！暴雨预警，准备撤离！”
姜寻从睡袋里爬出，外套还没拉好，雨点已砸在帐篷顶，噼啪作响。
她提着头灯冲出门，却发现营地一片混乱——
手电筒的光束交错，雨幕把能见度压到不足五米。
她跟着人流往中心平台跑，脚底却一滑，摔进路边的排水沟，膝盖瞬间渗出血珠。
她忍痛爬起，却发现四周已无人影，雨势陡然加大，像无数银针坠地。
姜寻试图返回营地，却发现来路被雨水冲垮的泥土堵住。
她只能朝另一侧下坡走——那是白天训练用的山顶障碍场，此刻空无一人。
雨越下越大，头灯电量闪烁，信号格空白。
她躲进训练场边的简易看台，铁皮屋顶漏雨如注。
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又迅速暗下——没信号，电量只剩12%。
风把看台门板吹得“咣当”作响，像有人在外不断推拉。
她抱膝缩在角落，雨水顺着发梢滴到鞋面，寒意从脚底爬上来。
远处突然传来呼喊：“姜寻——！”
她猛地抬头，是沈予的声音！
她冲出看台，雨幕里一道白光扫来——沈予披着雨衣，一手举着手电，另一手握着小型信号弹，红光在夜里一闪一闪。
“这边！”她挥舞手臂，声音被雨撕得七零八落。
沈予奔过来，把雨衣披到她肩上，掌心冰凉：“受伤没？”
“膝盖擦破，没事。”
他蹲下，手指轻触她伤口，眉心皱得紧紧：“得先止血。”
他从背包掏出急救包，用纱布压住伤口，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
雨声太大，两人几乎贴耳说话，呼吸交织成白雾。
“手机有信号吗？”
姜寻摇头。
沈予掏出自己的，屏幕同样空白。
“训练场背面有信号塔，得过去。”他抬头，目光穿过雨幕，像锁定某个坐标。
两人互相搀扶着，朝训练场背面走。
雨水把山路冲成泥潭，每走一步都打滑。
沈予走在外侧，用身体替她挡住斜扫的雨线。
十分钟后，一座白色信号塔出现在雾中，红灯一闪一闪。
沈予把手机举高，屏幕终于跳出一格信号。
他迅速发出定位短信，又拨通领队老师电话：“山顶训练场，姜寻受伤，需要立即救援。”
挂断，他回头冲她笑：“救援马上到。”
姜寻却盯着他右手腕——那块旧秒表，表盘被雨水泡得发白，指针停在45″87——决赛纪录。
她忽然想起：那是他今天唯一没带防水衣的东西。
救援队的灯光在雨幕中亮起时，沈予把秒表归零，递到她掌心：
“新的计时，从被找到开始。”
姜寻攥着表，心跳失序——
新的计时？是救援，还是心跳？
而秒表“滴”地轻响一声，像给某个尚未命名的开始，加盖了封印。
雨仍在下，信号塔红灯一闪一闪，像远处尚未散尽的迷雾——
她不知道，这场暴雨之后，终点线会出现在哪里；
她只知道，掌心的秒表已经开始走动，而线的另一端，系着的是救援，还是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