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㭴志雄捧着那只古朴的青蛙木雕,缓步走回客厅中央。壁炉的火光在那光滑而布满岁月痕迹的木头上跳跃,映得那对黑石眼睛流光闪烁,仿佛拥有了某种活物般的深邃生命。他脸上的温和儒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肃穆的、带着神秘色彩的神情。
“接连的惊吓扰乱了心神,让不洁的‘气’得以趁虚而入,窥探此间。”他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像是在吟诵某种古老的咒文,“我们需要一点更‘古老’的力量来稳固界限,净化这片空间。”
女孩们屏息凝神地看着他。恐惧依旧攥紧着心脏,但宫㭴此刻展现出的姿态和话语中蕴含的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又让她们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这诡异的仪式真的能驱散那些纠缠不休的恐怖?
宫㭴志雄将青蛙木雕轻轻放在客厅中央那张低矮的茶几上,正对着壁炉的方向。然后,他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个小小的、同样古老的铜制香炉,放在木雕前方。他从一个精致的小瓷罐里捏起一撮暗绿色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粉末,投入香炉中,用一根长长的火柴点燃。
一缕淡青色的、笔直的烟雾袅袅升起,那香气并非寻常的檀香,带着一点草木的清新,又有一点水泽的湿润感,还有一种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烟雾盘旋上升,却不散开,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缓缓萦绕在那只青蛙木雕周围。
“在很古老的时代,人们向‘这位’祈雨,祈求丰收,祈求渡过泛滥的河水。”宫㭴志雄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他的目光凝视着那缕青烟和烟雾中的木雕,“祂是过渡者,是连接水与土、生与死的使者。其形虽小,其声却可通晓天地,其目能视破虚妄。”
他伸出手指,沾了一点香炉旁瓷罐里剩余的绿色粉末,示意女孩们上前。
“来,每人取一点,轻轻抹在额头上。这是一个简单的印记,表示我们在此地的存在,并祈求暂时的安宁与庇护。”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力量。
高桥和子犹豫了一下,但看着依旧在发抖的荟菜和美乃理,以及其他人惊疑不定的神色,她作为学姐,觉得自己应该带头。她深吸一口气,上前用指尖沾了一点那冰凉细腻的粉末,依言轻轻点在自己的眉心。一股奇异的清凉感渗入皮肤,那清香(夹杂着腥气)更加浓郁地钻入鼻腔。
木子宜许的好奇心再次压倒恐惧,她立刻跟上,也抹上了粉末。接着是川崎由雾,她沉默地照做了,眼神依旧警惕。枫花撇撇嘴,似乎觉得有些荒谬,但也懒得反对,上前沾了一点。澪月犹豫的时间最长,她仔细看着那粉末,又看了看烟雾中仿佛活过来的青蛙木雕,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点。
轮到井崎荟菜和美乃理,两人依旧害怕,但在众人的注视和宫㭴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她们颤抖着手指,也完成了这个简单的仪式。
当最后的美乃理将粉末点在额头时,客厅里似乎发生了某种极其微妙的变化。
窗外的雨声仿佛被隔绝得更远,变得更加朦胧。壁炉里的火焰跳动得更加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青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檀香被那奇异的青草水腥气取代。一种异常的、令人心神恍惚的宁静笼罩了下来。
然而,这种宁静并非全然舒适。它更像是一种……停滞感。仿佛时间流速变慢了,空气变得粘稠。
宫㭴志雄看着额头上都带着一点绿痕的女孩们,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近乎满足的微笑。那笑容不再温和,反而透着一丝诡异。
“很好。”他轻声道,目光再次投向茶几上的青蛙木雕。
就在这时,那木雕的黑石眼睛,在青烟的缭绕下,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眨了一下眼!
离得最近的宜许和由雾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下一秒,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从宫㭴志雄口中,也不是从任何女孩那里。
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湿漉漉的、仿佛来自很深的水底或者古老洞穴的回响。它似乎直接响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又像是从那只青蛙木雕的方向传来。
“咕……呱……”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蛙鸣!
在这密闭的、华丽的客厅里!在这雨夜的山中别墅!
所有女孩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最大胆的宜许和枫花都僵住了!
青蛙木雕……叫了?!
宫㭴志雄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他仿佛早已预料,对着木雕微微颔首,像是在回应。
然后,那湿漉漉的、非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组成了一句模糊却足以让所有人血液冻结的话语:
“约定……之时……已至……”
“代價……該……支付了……”
“咕噜……”
话音落下的瞬间,茶几上的青蛙木雕那微张的嘴部,似乎极其短暂地张开了一丝更宽的缝隙,一股淡薄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青黑色雾气从中逸出,迅速融入了周围盘旋的青色香烟之中。
与此同时,站在最前面的高桥和子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吸气声!她的身体猛地僵直了一下!
“和子学姐?”离她最近的宜许立刻察觉到不对。
只见高桥和子原本惊疑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了。她的眼神变得空洞,瞳孔微微扩散,仿佛失去了焦点。她额头上那点绿色的粉末,似乎微微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我……”和子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异常干涩平板,“……感觉……有点……奇怪……”
她的话还没说完,令人极度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和子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像是信号不良般的抖动!她的轮廓在空气中变得略微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高桥和子的身体——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擦除,又像是被强风吹散的烟雾——开始从边缘部位迅速变得透明、虚化!
“学……姐……?”井崎荟菜发出难以置信的、破碎的气音。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高桥和子的脸上甚至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彻底的茫然和空洞。她的影像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如同坏掉的电视画面——
紧接着,就在下一秒!
她整个人彻底消失不见了!
原地只留下她刚才穿着的那套米白色的旧式连衣裙,软软地飘落在地毯上,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来没有人穿过一样。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扬起。
她额头上那点绿色的粉末,也消失无踪。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其他六个女孩的大脑根本无法处理这超出理解范围的恐怖景象,全都僵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宫㭴志雄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那诡异的微笑丝毫未变。他缓缓地、近乎优雅地弯腰,拾起地上那件连衣裙,轻轻抖了抖,仿佛上面沾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然后,他转过头,目光——那目光不再是人类的温和或威严,而是一种冰冷的、属于掠食者的评估——缓缓扫过剩下五个魂飞魄散、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的女孩。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烟雾缭绕中,那只青蛙木雕的黑石眼睛,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仿佛刚刚享用了一道开胃菜。
“不必担心。”
宫㭴志雄的声音响起,依旧温和,却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胆寒。
“她只是……先行一步,去往更安宁的‘水畔’了。”
“那么,”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指针,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了离他最近的、已经完全吓呆了的井崎荟菜身上。
“下一个,该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