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在身后“砰”地一声被撞上,余轻却根本无暇顾及。
他小小的、毛茸茸的身体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责任感驱使着,四只还不太协调的小爪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布满碎石的泥地上拼命奔跑,努力追赶着前方那个决绝的、越走越远的清瘦背影。
【等等!站住!你个傻丫头!快回来!那玩意儿你真搞不定!】他在内心疯狂呐喊,喉咙里却只能挤出被急促呼吸和风声扯碎的、微弱的“喵呜”声,根本无法传远。
晨间的风吹拂着他脸上的绒毛,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凌清的步伐很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急切,心事重重,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几十米外,有一个黄色的小不点正拼了命地追赶她。
【系统!破系统!死出来!想想办法啊!你的长期饭票!你的核心能源!马上就要去作死了!】他一边跑,一边在意识里徒劳地咆哮,【发布任务!随便什么!绊倒她!吓唬她!让她拉肚子也行啊!】
脑海深处,那个简陋的系统面板依旧死气沉沉地悬浮着,【能量:3%】的字眼刺目而绝望,没有任何回应。这破系统除了发布坑爹任务和关键时刻装死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靠人不如靠己,靠系统不如靠猫腿!】余轻悲愤地想道,再次压榨出这具幼小身体里的全部潜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疯狂擂动,肺叶火辣辣地疼。
他不敢跟得太近,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利用路边一切可以利用的遮蔽物:一丛枯黄的杂草、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破瓦罐、一户人家门前的柴火堆……他像一道贴着地皮的、慌慌张张的黄色影子,在阴影和障碍物间笨拙地穿梭、跳跃(偶尔还会因为落地不稳而打个滚,沾上一身灰),竭尽全力地隐藏着自己。
幸好凌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次也没有回头。
越靠近学院后山的方向,周围的屋舍越发稀疏,道路也逐渐变得崎岖不平。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草料、牲畜粪便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野性气息的味道。
【这味道…是兽栏区域了吗?】余轻的鼻子敏感地抽动着,心脏跳得更快了。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凌清在一个简陋的木栅栏门前停下了脚步。那里有一个穿着灰色杂役服、看起来懒洋洋的中年男人正靠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打盹,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余轻立刻哧溜一下钻到附近一丛茂密的、带刺的灌木后面,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他看到凌清走上前,似乎低声和那个杂役说了些什么,还指了指后山的方向。杂役被吵醒,显得很不耐烦,挥着手,像是在驱赶她,嘴里嘟囔着:“去去去!考核区域不对外开放!没事别来添乱!”
凌清没有离开,脸上闪过一丝倔强。她咬了咬下唇,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样东西——那片边缘焦黑、即便在晨光下也隐隐泛着不祥红光的赤红色鳞片!
杂役看到鳞片,态度似乎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几分轻蔑和不情愿。他凑近看了看鳞片,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衣着寒酸的凌清,嘀咕了几句:“哼,算你走运…进去吧进去吧!规矩懂吧?只能在外围看看!别惊扰了那些爷,出了事自己负责!”他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看起来并不牢固的木栅栏门,没好气地示意凌清进去。
凌清深吸一口气,仿佛汲取着最后的勇气,将鳞片紧紧攥在手心,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进去。
木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被重新关上,还传来了上锁的“咔嚓”声。
【进去了!她真的进去了!】余轻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仿佛坠入了冰窖!那扇简陋的木门此刻仿佛成了一道生死线,门内是他无法想象的危险世界。
他焦急地从灌木丛后探出更多身子,努力想看清里面的情况。兽栏内部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被粗糙的木栅栏和石墙分割成好几个区域,远处似乎还有依山开凿的山洞入口。各种兽类的气息、嘶鸣、低吼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背景噪音。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或者说,最让余轻感到本能恐惧的,是从左侧一个明显被加固过、围栏更高更粗、甚至还隐约能看到一些焦黑痕迹的区域里散发出的气息。
那是一股灼热的、带着硫磺般刺鼻味道的狂暴气息!即使隔着一大段距离,余轻也能感觉到那里的空气在微微扭曲,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带着灼热气息的尖锐啼叫声从那个方向响起,充满了警告和暴躁的意味,震得余轻耳膜发麻,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就是那里!那只烈焰鹰!】余轻几乎可以肯定,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狂暴气息源头,就是凌清的目标!
【完了完了…这听起来、这感觉就不是什么善茬啊!这根本不是契约,是送死!】余轻急得在灌木丛后直打转,爪子焦躁地刨着地上的土。【怎么办?怎么办?冲进去?我这点小身板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喊人?谁会信一只猫的话?!那个杂役根本不管事!】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作为一只幼猫的无力感。空有成年人的意识和急智,却无法传达,无法阻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兽栏内似乎没有立刻传来巨大的动静,但这份短暂的寂静反而更让人心慌,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余轻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和那片传来灼热气息的危险区域,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上,胡须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他全部的念头只剩下一个:凌清,千万别靠近那边!快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