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滞重起来,每个人都不自觉地避免过多地暴露皮肤,浴衣的领口被拉紧,被子裹得更严实了。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带着不耐烦,却又隐隐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响了起来。
叱干燥(猛地坐直了身子,似乎想用动作驱散那无形的寒意):“哼,一个比一个说得邪乎。贴在墙上的人影?窃取青春?听着就磨叽!真要遇到事,跑不就完了?”
她嘴上这么说,但眼神却比平时锐利了几分,扫过房间的墙壁和拉门。
“我听过一个事儿,没你们讲的那么弯弯绕绕,但真碰上了,跑?”叱干燥冷笑一声,“你连抬腿的机会都没有!”
她顿了顿,似乎回忆了一下,语速快而干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硬核感。
“就叫它《隙之噬》吧。简单直接,专治各种不服。”
有一座二十层高的写字楼。新建的,玻璃幕墙亮闪闪,里面白领精英们天天挤电梯上下班,忙得脚不沾地。
大楼有个设计上的小瑕疵,或者说,为了追求外观和空间利用率,留下了一些谁也没在意的“死角”。比如,某些楼层的消防通道门背后,会有一道极其狭窄的、不足二十厘米宽的缝隙,是留给管道和线路通过的,平时根本没人注意,保洁都懒得清理那种地方。
故事的主角是个新来的实习生,叫小林。那天晚上他加班到快十二点,整层楼就剩他一个人了。终于搞定了工作,他关灯锁门,准备走消防楼梯下去,顺便醒醒神(电梯夜间部分停运,等起来更慢)。
楼梯间里灯是声控的,时亮时灭,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下到大概第八层的时候,他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奇怪的声响。
“窸窸窣窣……窸窣……”
像是很多纸片在摩擦,又像是……某种节肢动物在快速爬行?声音很轻,但在这绝对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小林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声控灯因为他静止而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那“窸窣”声似乎也更近了。
他有点发毛,用力跺了下脚,灯亮了。他环顾四周,楼梯台阶、扶手、墙壁……什么都没有。
“妈的,加班加出幻觉了。”他嘟囔一句,继续往下走。
又下了两层,那声音又出现了!而且这次更清晰,仿佛就在他头顶正上方,或者……就在他背后的楼梯转角处?
小林猛地回头!
声控灯再次熄灭。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城市光晕,他好像看到……身后楼梯转角那片最深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是整体的移动,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无数细微部分的蠕动?
灯亮了。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和金属扶手。
但那股没由来的心悸感却挥之不去。小林咽了口唾沫,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下冲。
就在他冲到第五层楼梯平台,准备继续往下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扇消防通道门背后的——那道狭窄的缝隙。
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的那道黑黢黢的缝隙里,此刻……似乎塞满了什么东西。
那不是垃圾,也不是堆砌的杂物。那是一种……活着的、正在极力向外膨胀的黑暗。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表面像是无数极细小的、不断蠕动的阴影触须或薄片构成,发出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它正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从那道不足二十厘米宽的缝隙里向外“挤”出来!
小林吓得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团“东西”蠕动着,扩张着,边缘已经触碰到门板,发出极其轻微的“嘎吱”声。它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存在,“窸窣”声瞬间变得急促而密集,向外挤压的速度猛地加快了!
那团东西没有眼睛,没有五官,但小林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冰冷的、纯粹的“注视”和“饥饿感”锁定了自己。那不是针对他这个人,而是针对他所占用的这点“空间”!
跑!
求生的本能终于战胜了恐惧,小林转身就想往楼下狂奔。
但就在他转身发力的一刹那,他感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无形的吸力猛地从那团蠕动的黑暗中心传来!不是吸他的身体,而是……吸他周围的空气,吸他脚下的光影,吸他所能感知到的一切“空隙”!
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突然凝固的水泥里,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迟缓,空气变得稀薄,肺部因为无法扩张而传来剧痛。他抬起的腿如同灌了铅,根本无法落下。那团东西正在疯狂地吞噬、压缩着他周围所有的“隙”,包括他身体与周围环境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空隙!
“窸窣窸窣窸窣——!”
声音变得尖锐而急促,那团黑暗已经从缝隙里挤出来大半,像一张正在急速膨胀的、没有厚度的黑色剪纸,朝着他“贴”过来!它所过之处,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扭曲了!
小林绝望地发出无声的嘶吼,眼球因为内部压力而凸出,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四面八方无形的力量挤压、变形,就要被压进那团同样被压缩到极致的黑暗里,成为它的一部分!
千钧一发之际,楼下突然传来沉重的消防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两个保安聊天和手电筒的光柱!
“咦?刚才好像听到有声音?”
“去看看。”
那团几乎已经要贴上小林的蠕动黑暗,像是被惊扰的潮水,猛地一滞,然后以比膨胀时更快的速度,骤然缩回了那道狭窄的缝隙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所有的吸力和压力瞬间消失。小林“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干呕,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剧痛,尤其是胸口,留下了大片青紫色的、像是被极度挤压过的诡异痕迹。
保安发现了他,以为他突发急病,赶紧叫了救护车。
事后,小林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所有人,但没人相信。公司认为他加班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和癔症,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大楼物业检查了那道缝隙,里面除了灰尘和一些小虫尸体,什么都没有。
只有小林自己知道那不是幻觉。他辞了职,再也不敢靠近任何高楼,尤其是那些有狭窄缝隙和死角的地方。他患上了一种奇怪的幽闭恐惧症,尤其害怕那种介于“有”和“无”之间的、看似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
他说,那东西不是鬼,不是妖,它可能是一种更古老、更基础、更可怕的存在——一种以“空间本身”,尤其是那些被遗忘、被挤压的“负空间”、“缝隙”为食粮的……规则性存在。它平时潜伏在所有建筑的缝隙里,蛰伏不动。但当某个契机出现——比如极致的寂静、某个特定的时间、或者像他那样恰好处于一种“临界”状态时——它就会被“激活”,本能地要去吞噬、填补、压缩掉它所能触及的一切“空隙”,包括活物与周围环境之间的那点维系生命的“隙”。
你跑不了,因为你本身就需要“空间”才能存在。而当它开始吞噬时,你周围的空间,首先被吃掉了。
叱干燥讲完了,她的语气依旧硬邦邦,但故事里那种纯粹基于物理空间的、无处可逃的压迫感,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这比鬼怪更直接,比诅咒更绝对。
难敏(几乎要缺氧了):“缝隙……门缝……柜子缝……” 蔡音闻(呼吸急促):“它……它还在那栋楼里吗?” 酱香宾(看着榻榻米之间的缝隙,猛地用手捂住):“完了……我感觉到处都是缝!” 蒋婳(轻声):“吞噬空间……那最终,会不会连时间都被吞噬?” 司马栋昔(眉头紧锁):“基于拓扑学和空间物理学的恐惧构想……将‘虚无’本身赋予了掠夺性的‘存在’,非常……独特且令人不安。” 死圭(舔了舔嘴唇):“啧,被压扁吗?这种死法可不太好看。” 第五仞革:“一种对现代建筑空间中‘死角’的极致恐惧想象,很有冲击力。” 田唳(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自己还能动):“这……这比鬼打墙还无解啊!” 贾吉夿:“我以后走楼梯都得贴墙走了!离门远点!” 贶贝:“这旅馆……看起来挺新的……应该没那种老缝隙吧?” 曹骰宍(幽幽地):“新旧与否,与‘隙’的存在无关。只要存在‘之间’,便有被吞噬的可能。” 尸祍(目光扫过障子门的纸格):“……纸之隔,亦是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