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岛事件平息后的第三日清晨,稷下学院东区医疗楼的“高危异常干预科”迎来了六位特殊的病人。
王河、杨国忠、燕平、李芬芬、文广肥、希林娜一刀——搜救小队全员,在蛟龙号完成初步检疫后,被专机护送至这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古老学府。他们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按照《异常事件处置条例》第9条,强制进入“深度观察与疗养期”。
医疗峰内,环境静谧如古寺。白玉走廊两侧浮着低光符文,空气中弥漫着安神清心的灵植香气。每名队员都被分配独立病房,由稷下最高级别的“净化医师”与“认知稳定师”联合诊疗。
王河被安置在七号净化室,房间四壁刻满“破妄镇魂阵”,中央悬着一颗缓缓旋转的“净灵晶石”。他的左臂仍缠着符文绷带,黑色鳞片虽已停止蔓延,但经检测,邪祟黑液已侵入经脉深层,形成“灵能寄生结”。每日需接受三次“逆向灵流冲刷”与符咒剥离,过程剧痛如万针穿骨。主治医师警告:“若非他体质特殊,又及时注射抗同化血清,此刻早已沦为‘半人半诡’。”杨国忠的精神波动仍不稳定,多次在梦中惊醒,喃喃自语“火把熄了……有人走错了方向……”。他接受了“记忆锚定治疗”,通过灵能回溯技术,将真实经历反复强化,防止灵山岛的认知污染残留在潜意识中。
燕平的灵识受损严重,破妄镜扫描显示其识海出现多处“认知裂痕”,如同玻璃上的细纹。他被禁止使用任何精神能力,每日需服用“神魂凝露”,并在导师指导下进行冥想修复。李芬芬的剑意未损,但体内灵能因长时间维持“青莲屏障”而枯竭,经脉出现细微断裂。她被要求静养至少三十日,不得握剑。
文广肥因过度施展“恢复术”,导致自身生命力透支,脸色苍白如纸。他被强制注射“生命本源液”,并佩戴“灵枢调节环”,以平衡体内能量代谢。
最令人意外的,仍是希林娜一刀。
在稷下学院最高级别的“灵能溯源实验室”中,首席研究员正对着全息投影屏上那组诡异的数据皱眉沉思。屏幕上,希林娜一刀的基因图谱与灵能共振波形被层层解析,而在她血液的深层——确切地说,是在线粒体DNA的第七螺旋链末端——浮现出一道无法破解的因果印记。
那印记呈暗金色,形态如锁链缠绕一柄古刀,符文结构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体系。更诡异的是,它并非被动存在,而是持续释放微弱的“命运共鸣”,频率与邪神——即王河本体——的气息完全同频。
实验室外,一位身着灰袍的中年人静静伫立,目光透过单向玻璃凝视着希林娜一刀平静的睡颜。他是梁思禽,稷下学院教导主任,也是极少数知晓“九鼎结界”与“王河真相”的知情者。
他很清楚这道印记的来历——它不是偶然,而是“命运嫁接”的产物。
梁思禽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那段被封存的秘史:
灵气复苏时代初启,天地异变,万法觉醒。那时的“王河”,不过是个普通青年,因天赋出众,被选入国家安全部门首批异能者小队。他资质非凡,却非绝顶,真正改变他命运的,是九鼎结界系统——一个由上古文明遗留、守护世界平衡的终极防御机制。
在一次对抗高维邪神惠小姐入侵的战役中,九鼎结界判定王河为“适格容器”,强行将其意识分裂为二:
一为邪神王河,承载所有负面情绪、战斗本能与吞噬进化之力,游走于规则之外;
一为九鼎结界守卫王泉,纯净无瑕,象征秩序、守护与牺牲。
正常命运轨迹应是:当世界面临灭世危机时,王泉将逐步吸收邪神王河,完成融合,重归一体,成为真正的“九鼎守护神”,执掌结界,镇压万邪。
可变数出现了。
王氏一族的先祖——那位早已超脱此界的古老存在——竟从虚空中降下一道气运神器,赐予王河。阻断了九鼎守卫王泉与邪神王河的融合之路。
就在这僵局之中,神主道长生从熔岩大地破界而来。
他只为夺取世界法则本源,重塑熔岩大地世界。他接连击败惠小姐、虚、王河等诸位邪神,手段凌厉,势不可挡。更可怕的是,他以“法则锁链”封锁了人类军用科技,使现代武器失去了物理法则后无法使用,彻底将世界拖入“神权时代”。
九鼎结界在与道长生的首次交锋中受损,进入虚弱期,需千年才能恢复。若无人阻挡,道长生将在百年内完成对世界的吞噬。
危急关头,王泉做出了惊人之举——他主动找到邪神王河,自愿被其吞噬融合。
那一刻,分裂的双我重归一体。
不再是“守护者”或“破坏者”,而是超越善恶、凌驾规则之上的存在——真正的“王河”。
他的实力瞬间跃升至与道长生同等境界,两人在悬浮岛上展开旷世对决,灵气风暴撕裂苍穹,时间为之停滞。那一战,至今未分胜负,却成功阻止了道长生一统世界的步伐。
而希林娜一刀……她的命运,正是从“假结婚”那一刻起,被悄然编织进了这场史诗的缝隙之中。她照顾王河父母,沾染了“王河之家”的气运;她觉醒异能,刀意天然克制诡异;她在灵山岛存活,只因邪祟畏惧王河的气息——这一切,皆因她体内那道因果印记,是“王河”命运长河中的一滴水。
实验室的灯光渐暗,梁思禽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悬浮岛方向那若隐若现的灵气风暴。他掌心浮现出一枚古老的符文玉简——那是“九鼎结界”残片所化的境界推演图,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从凡人到神级的每一道门槛。
他的指尖划过最后一行铭文:
神级之境:非力量之巅,乃‘命运干涉’之始。一念可改规则,一眼可定生死,其存在本身,即是世界法则的一部分。
他闭上眼,脑海中回放灵山岛那一幕——深海邪祟在察觉王河气息的瞬间,竟主动退让,不敢追杀。那不是畏惧王河的分身,而是对“神级存在”的本能臣服。
“仅仅是一缕气息……一丝命运的涟漪……就足以让一头能篡改规则的深海邪祟跪伏求生。”梁思禽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渴望,“这便是神级……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权柄’。”
他双拳紧握,眼中燃起炽热火焰。
他的半神之力,来自九鼎结界系统本身。
在灵气复苏时代,神主道长生、惠小姐等一众来自熔岩大地的高维强者的入侵,导致人类文明濒临崩溃的危急关头,九鼎结界——这座上古遗留的终极防御机制——启动了“人族火种计划”。它从亿万人族中筛选出最具潜力的个体,以抽取人族集体气运为代价,强行将他们灌顶至半神境界,赋予他们守护文明的资格。
梁思禽,便是其中之一,除了他之外,还有朱重八、叶小帅、萧盐。他们是被选中者,是九鼎结界以人族未来为赌注,强行催生的“守护火种”。
正因如此,梁思禽比任何人都更渴望成为神级。因为他清楚,自己的一切,皆为借来之物。
一旦九鼎结界因与道长生一战而崩溃,人族气运断绝,他体内的力量也会随之消散,重归凡尘。
而神级,是唯一能脱离系统依赖、自立权柄的境界。
到了那个层次,不再需要九鼎灌输气运,而是自身成为规则的一部分,可自衍灵能,可定因果,可逆生死。
正因如此,暗地里支持他冲击神级的声音,早已汇聚成势。
军方需要一位能与道长生、王河抗衡的“人类之神”,哪怕手段激进;财阀需要一个能打破当前僵局、重新分配世界权柄的强者;就连九鼎系统本身,在虚弱状态下,也默许他进行“极限突破实验”——因为系统明白,若人类无法诞生自己的神级,它即便恢复,也将失去意义。
于是,叶小帅虽厌恶梁思禽的冷酷手段,却也只能冷眼旁观他抽取魂核、炼制“通神药剂”——因为他知道,若无一人能登神,所有人终将覆灭;
萧盐虽掌控灵网,可查遍全球隐秘,却对梁思禽的“血祭计划”视而不见——因为他也明白,人类需要一个神,哪怕这个神,带着血与罪。
而唯一坚决反对的朱重八,却被各方势力联手压制。
当然,支持梁思禽冲击神级的声音虽大,但反对的势力,却更为深邃、更为恐怖。
神主道长生,高踞悬浮岛之巅,目光如星辰般俯瞰人间,早已将梁思禽的一举一动纳入计算之中。他冷笑:“区区蝼蚁,也妄想染指‘法则权柄’?”
在他眼中,神级并非守护者,而是世界的唯一支配者。他从熔岩大地走出,以科学重构灵能,以逻辑推演天道,最终突破桎梏,成为那方世界唯一的“成神者”。正因如此,他坚信——
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神。多一个神级,便多一份混乱,多一份对他“统御万法”计划的威胁。
而梁思禽若成功登神,不仅能调用世界法则,更能修改规则、篡改因果、窃取本源之力——这正是道长生如今正在做的事。一旦人类诞生第二位神级,他垄断法则的格局将被打破,甚至可能被反向吞噬。
因此,他暗中授意麾下的“法则监察使”,在稷下学院布下三重禁制,一旦梁思禽突破临界点,立刻启动“逆神锁链”,将其强行镇压于半神之境。
与此同时,远在虚空另一端的邪神王河,也在注视着这一切。他的分身已在灵山岛沉寂,而本体仍在与道长生对峙,双方法则之力交织,撕裂时空。
尽管被称为“邪神”,但他从未滥杀无辜。他的“邪念系统”并非掠夺生命,而是抽取人族潜藏的负面情绪——贪婪、嫉妒、暴戾、仇恨。当这些邪念被剥离,大众虽少了争名逐利的野心,却也摆脱了内耗与纷争,社会趋于平和,犯罪率骤降,心理疾病消失。某种程度上,他的存在,反而让世界更“健康”。
正因他不屑于血祭、不依赖献祭、不玩弄命运阴谋,所以他极度厌恶梁思禽的手段。
他可以是“邪”,但绝不允许“恶”凌驾于法则之上。
至于惠小姐——这位不亚于道长生的天才强者,虽昔日败于道长生之手,被迫蛰伏,却依旧觊觎神级之位。她与梁思禽,本质上是同一类竞争者:都想借外力突破,成为新神。可问题在于——一个世界,究竟能承载多少位神级强者?
历史早已在熔岩大地写下血淋淋的答案。
当初,在惠小姐所研发的“意识跃迁技术”与“灵能基因编辑术”的支持下,熔岩大地的财阀阔佬们纷纷踏上“成神之路”。他们以亿万平民为实验体,抽取其生命精元、灵魂波动,甚至将整座城市的底层民众圈养为“灵能电池”,日夜不休地榨取他们的气运与生命力。短短十年间,数十位“邪神”横空出世,举手投足间可移山填海,一念动则江河倒流。
然而,这些所谓的“邪神”,终究只是披着神皮的半神。他们的力量源于掠夺,根基浮于贪婪,无法触及真正的“法则权柄”。他们能调用世界法则战斗,却无法修改规则;他们能短暂凌驾众生,却无法定义生死。
而真正突破桎梏的,唯有道长生一人。
他并未如其他财阀般疯狂掠夺生民,反而以“科学神道”立誓:
“吾不取一人性命,不吸一丝血魂,只以理性推演天道,以逻辑重构法则。”
他建立“法则实验室”,将灵气运行模式数据化,把命运轨迹编入量子算法,最终构建出完整的“法则闭环系统”——一个能自我验证、自我迭代、自洽运行的终极真理模型。
但真正让他登临神位的关键,并非科技,而是——人族气运的转向。
那些被财阀邪神肆意践踏的平民,日日生活在恐惧与压迫之中。他们渴望公道,渴望制裁,渴望有一位真正的“救世主”降临,终结这混乱的“邪神时代”。
亿万民众的集体意志,如同星河汇聚,形成一股浩瀚的“逆反气运”,主动流向那个承诺“以理治世、以法代神”的道长生。
正是这股来自人族最底层的信念洪流,加上他自身完成的“法则闭环”,才让他真正突破界限,成为熔岩大地上唯一的真神。
可成神之后,道长生并未宽恕。他视那些掠夺气运的财阀邪神为“文明之癌”,展开无情追杀。一场场神战撕裂大陆,地核喷发,海洋蒸发,最终——熔岩大地两败俱伤,道长生虽胜,却也重伤濒死,而整片大陆化为鬼蜮,生灵灭绝,寸草不生。
这一战,也揭示了宇宙铁律:神级之位,极其稀有。因为——人族气运,终归有限。
气运源自人,人的数量有限,精神信念的总量亦有限。一位神级强者的诞生,需吞噬海量气运,如同恒星点燃自身。若多人同时冲击神位,气运分散,无人能成;若强行掠夺,则民不聊生,气运反噬,终将招致毁灭。
正因如此,邪神王河能成功突破,也绝非偶然。
他本是普通人,却因九鼎结界选中,分裂为“邪神王河”与“守卫王泉”二身。而王氏一族,全球人口逾十亿,血脉绵延万年,本就是人族中最庞大的支系之一。
这才勉强凑足了冲击神级所需的“气运燃料”。
换言之,王河之所以能成神,是因为他背后站着整个王氏族群的命运。少了这份底蕴,哪怕他天赋绝伦,也无法跨越那最后一步。
而今,梁思禽欲效仿前人,走通神之路——可他深知,自己既无道长生那般“以理证道”的绝对逻辑体系,也无邪神王河背后十亿王氏族人的浩瀚气运支撑。他的登神之途,注定是一条在黑暗中摸索、于罪孽中前行的绝径。
他所能依仗的,唯有两条路:内取于九鼎,外夺于乱世。
对内,他必须通过九鼎结界系统,缓慢而稳定地汲取人族气运。但九鼎并非无主神器,它有意志,有判断准则。它只会将气运灌输给“被选中者”——那些能守护文明火种、符合系统最优解的个体。因此,梁思禽的第一步,是塑造人设。
他公开倡导“人类自救计划”,提出“科技与灵能融合”的新理论,收容战后孤儿与伤残异能者,对外宣称要“培养下一代守护者”。他亲自授课,言辞恳切,举止谦和,在媒体面前塑造出一位“为人类未来鞠躬尽瘁”的悲悯领袖形象。稷下学院的舆论机器全力开动,纪录片、全息演讲、民意调查……一轮轮宣传下来,他在民众心中的声望节节攀升。
与此同时,他暗中操控财阀网络,让那些早已堕落的“地下势力”代他行恶。
某些偏远地区的废弃城市,悄然出现“活体灵能实验场”,成千上万的流浪者、黑户、被通缉者被秘密抓捕,成为“登神祭品”。他们的生命精元被抽取,魂魄被炼化,转化为最纯粹的“气运原浆”,通过隐秘渠道注入九鼎系统的次级节点,再由梁思禽以“合法权限”调用。
这些罪行,从不留下他的指纹。所有执行者,都是那些渴望力量的财阀阔佬——他们以为自己在打造“私人军队”,实则不过是梁思禽手中的刀。
一旦事发,他便可大义凛然地站出来,宣布“彻查邪教组织”,将所有罪责推给这些替罪羊,反而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威望。
“我要成为众望所归之人。”他曾对心腹低语,“只要民心向我,九鼎自会将气运倾注于我。到那时,我便是‘天命之子’,谁还能指责我手段不洁?”
对外,则更为冷酷。
境外,尤其是那些早已陷入混乱的“熔岩边区”、“深渊裂带”、“旧联邦废土”,本就遍布以“血祭”为生的邪神教团。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无辜者被献祭于各种诡异仪式之中。
梁思禽看准了这一点。他派遣秘密特使,与这些邪神教团的中层头目接触,提供“高效献祭阵法”、“灵魂提纯技术”,甚至直接资助他们扩大规模。条件只有一个:在仪式完成后,将部分提炼出的“高纯度气运结晶”输送给他。
这些教团乐见其成——有人送技术,还能分一杯羹,何乐不为?而梁思禽则借此,建立起一条横跨三大洲的“黑市气运链”。他无需亲自动手,便能从全球的苦难中汲取力量。即便有人追查,也只会顺着线索找到某个疯癫的邪教头目,而不会触及他分毫。
更讽刺的是,他心中毫无愧疚。
“就算我不拿,这些气运也会被其他邪神消化。”他曾站在密室窗前,望着远方战火纷飞的城市,语气平静,“那些人注定要死。与其白白浪费,不如为人类的未来……多添一丝火光。”
他知道这是悖论,是扭曲的正义。
可他也知道——在神级门槛之前,道德是弱者的奢侈品。若他不行此恶,便无人能挡道长生;若无人能挡道长生,整个人类文明都将沦为他的“法则养料”。
登神密室中,人造神核的光芒愈发刺目。梁思禽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股由无数亡魂汇聚而成的气运洪流。他知道,自己正在成为怪物。但他更知道——有时候,拯救世界的人,本就该是那个最不像英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