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第一天，林染窝在房间里刷手机。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热得像要把空气烤化。蝉声此起彼伏，像一首没有尽头的夏日交响曲，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手机忽然“叮”地响了一声，小学同学群的消息跳了出来。她懒洋洋地点开，群里已经热闹得像过节。
【李悦】：“暑假了！咱们回小学看看吧？”
【王浩】：“走起走起！我还想看看操场换没换新。”
【顾白】：“好啊。”
林染盯着“好啊”两个字，指尖微微一僵。
顾白。
这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轻轻落进她的心湖，却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才慢慢敲下：“我也去。”
发出去的那一刻，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可下一秒，她又开始后悔。
见了面，该说什么呢？
她怕自己一紧张，连简单的寒暄都说不出来；怕顾白只是礼貌性地笑一笑，然后转头去和别的同学聊得火热；怕那种近在咫尺却又隔着千山万水的感觉。
林染甩了甩头，告诉自己想太多了。只是回个母校看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心里的那份不安，却像夏天的闷热一样，挥之不去。
晚饭时，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爸，我周天想跟同学回小学看看。”
父亲正在夹菜，闻言抬头想了想：“周天啊……家里那天正好有点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哦。”林染低下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可心里却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
失落，是肯定的。可奇怪的是，她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至少，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份尴尬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屏幕亮了一次又一次，群里的聊天还在继续。有人发了母校的照片，教学楼的墙面重新刷了漆，操场的跑道换成了鲜艳的红色。
林染盯着照片，仿佛能闻到夏天操场上的尘土味，能听到下课铃响起时的喧闹声。
她想象着顾白站在那熟悉的操场上的样子——白衬衫，干净的短发，笑起来露出的虎牙。
可这一切，都只能在想象里。
她把手机扣在胸口，心里涌上一阵说不清的酸涩。
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同学聚会，却因为顾白的存在，让她的心情翻涌成这样。
第二天一早，群里已经在讨论集合时间和路线。
【李悦】：“大家周天九点在校门口集合啊！”
【王浩】：“收到！”
【顾白】：“好。”
林染看着这几句简单的对话，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
她点开和李悦的私聊，打了一行字：“我周天可能去不了了，家里有事。”
想了想，又删掉了“可能”两个字，才点了发送。
很快，李悦回了消息：“啊？好可惜啊，本来还想给你介绍我新认识的朋友呢。”
林染笑了笑，回了个“下次吧”，然后关掉了聊天框。
周天那天，林染还是起得很早。
她坐在书桌前，翻着以前的小学相册。照片里，大家笑得无忧无虑，顾白站在她的斜前方，阳光打在他脸上，亮得像一幅画。
手机又响了，是群里的现场直播——
有人拍了校门口的视频，大家一个个笑着走进校园。
顾白也在视频里，他比小时候高了很多，肩膀也宽了，步子依旧轻快。
林染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可眼睛却慢慢湿了。
她忽然有点恨自己的胆小，也恨那份说不清的自尊。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她现在也会站在那片熟悉的操场上，和顾白一起，感受风从耳边吹过的感觉。
中午，群里开始刷照片。
有人拍了教室，有人拍了操场，还有人拍了当年的班主任。
顾白发了一张站在篮球架下的照片，配文：“还是原来的感觉。”
林染点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照片里的顾白微微低着头，阳光从他的发梢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她想象着，如果自己在场，会不会有勇气走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可想象终究只是想象。
她把手机放下，走到窗前。外面的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林染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这就是暗恋的味道吧。酸，涩，还有一点点甜。
下午，她去了附近的书店。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林染随手抽出一本《小王子》，翻到中间的一页，看到一句话——
“你下午四点来，那么从三点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她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顾白。
如果他们约好见面，她大概从早上就会开始紧张吧。
正想着，手机又亮了。是小学群的消息。
【李悦】：“今天真开心！顾白打篮球超帅！”
【王浩】：“是啊是啊，完全是全场焦点。”
林染看着这些消息，忍不住笑了笑。
她没有见过顾白打篮球的样子，只在想象中描绘过——阳光、汗水、奔跑的背影。
可光是想象，就足以让她心跳加速。
晚上，母亲喊她吃饭。
饭桌上，父母聊着工作上的事，林染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夹了一口菜，却没尝出味道。
母亲注意到她的神情，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林染摇摇头，低头继续吃饭。
可心里的那份空落感，却怎么也填补不满。
夜深了，林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拿起手机，点开顾白的头像，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点开聊天框。
她怕自己发出的每一句话，都显得多余。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动窗帘轻轻摇晃。
林染闭上眼，脑海里却一遍遍浮现出顾白在照片里的样子。
她想，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像小学时那样自然地聊天，该多好。
可她也清楚，有些距离，不是时间能跨越的。
第二天，她照常去上补习班。
课间，同桌问她：“你昨天去看小学同学了吗？”
林染愣了一下，笑着说：“没有，家里有事。”
“真可惜，我听说顾白也去了，还挺受欢迎的。”
林染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不让同桌看到她眼里的失落。
她突然觉得，自己和顾白之间，好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
她站在这边，只能远远看着他在对岸笑着、闹着，却始终走不过去。
下午回家的路上，她路过一家奶茶店，看到门口的招牌写着“买一送一”。
她想起顾白那天带的奶茶，忍不住走了进去，点了一杯和记忆中相似的口味。
喝第一口的时候，她突然有点想哭。
原来，有些味道，真的会让人想起某个人。
晚上，她又翻出小学的毕业照。
照片里，大家挤在一起，笑得很灿烂。
林染用手指轻轻在照片上划过顾白的脸，小声说：“好久不见。”
她不知道，这句话，她什么时候才能亲口对他说。
第三天，群里又开始聊起了下次聚会的事。
【李悦】：“下次咱们去KTV吧！”
【王浩】：“好啊好啊！”
【顾白】：“可以。”
林染看着“可以”两个字，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想，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她一定要去。
可下一秒，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胆怯。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也许，有些话，不说也好。
只要能远远看着他，就够了。
傍晚，她独自去了小区的篮球场。
夕阳把场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几个少年正在打球，笑声和球声交织在一起。
林染坐在场边的长椅上，目光追随着那个穿白T恤的高个男孩——
他的背影，和她记忆中的顾白，渐渐重叠。
她忽然明白，有些喜欢，也许永远不会说出口。
但它会像夏天的风一样，一直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