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坠落
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蓝星上,坐落着一个叫作“大学”的奇妙地方。那里没有森林里的小木屋,也没有公主的城堡,而是一个充满了书本、灯光和年轻人梦想的巨大迷宫。
在这个迷宫的某一个角落,靠近一座散发着墨香和智慧味道的大房子(人们管它叫“图书馆”)的地方,住着一个名叫陈礼的年轻人。
陈礼是个好学的年轻人,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像夜晚藏在树叶后的露珠。但这天晚上,露珠似乎蒙上了一丝薄雾。
他坐在图书馆一张被无数人磨得光滑的木桌旁,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书,像一块沉重的石板。
书页上的字密密麻麻,像一群顽皮的小蚂蚁挤在一起跳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哎呀……”陈礼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掠过羽毛。
他小小的烦恼,像一只看不见的蝴蝶,停在他的心尖上微微颤动。
也许是明天的功课像高山一样难以攀登?
也许是哪个小伙伴的心意像雾中的小鹿那样难以捉摸?
也许,只是在这个特别的夜晚,世界仿佛被包裹在了一层薄薄的、看不清的玻璃纸里,让一切变得有些遥远又有些沉重。
陈礼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像揉散了一小团雾。
他伸出手指,想去触碰书页上的那些小黑字,似乎想跟它们聊聊,问问它们的秘密。
他的指尖滑过粗糙的纸面……
就在这时!——图书馆里那盏最亮的灯,那个挂在高高天花板上、像个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的金属球,突然调皮地眨了一下眼!
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像被激怒的萤火虫发出的蓝光,“嗤啦”一声,沿着支撑它的一根银丝般的线,闪电般地溜了下来!
“啊!”陈礼像被一只调皮的蜜蜂蛰到,浑身轻轻地一抖。
那感觉并不剧烈,更像是一阵微小的酥麻,从指尖瞬间蔓延到全身,仿佛有无数根羽毛同时轻轻拂过他每一寸皮肤。
他的身体变得像云朵一样轻盈,眼前那书、那桌、那明亮的光,都像投入池塘的倒影,被一颗看不见的小石子击碎,哗啦啦变成一片旋转、荡漾的光斑。
他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合上了,长长的睫毛像疲倦的蝴蝶翅膀覆盖下来。
他的脑袋也轻轻地、轻轻地枕在了摊开的书页上,仿佛那是最柔软舒适的云枕头。
周围世界的声响——书本翻页的沙沙声,远处模糊的人语,窗外若有若无的风声——都像潮水般快速退去。
然后,是一片寂静而温柔的黑暗。无边无际,像母亲最温暖的怀抱。
陈礼感觉自己像一枚蒲公英的种子,飘啊,飘啊,没有任何重量,也不用思考去向。
他失去了自己的手脚,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在这片温暖黑暗最深的角落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有力地“呼唤”着他。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像一条看不见的、温暖的小河,裹挟着他向前漂去。黑暗中传来了奇妙的声响:
“嘭咚……嘭咚……嘭咚……”
这声音缓慢、有力、带着生命的节奏感,不止一个,而是许多许多重叠在一起,像许多颗小心脏在同一个温暖巢穴中同步跳动。
越靠近那声音的中心,周围越是温暖、拥挤,像是落入了铺满最柔软羊毛的摇篮。黑暗不再虚空一片,它充满了生命的脉动和无言的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整整一个世纪。
“嘭咚……嘭咚……”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响亮,就在耳边。
一种奇异的潮湿感包裹了全身。
陈礼努力着,挣扎着,像一枚在厚厚泥土下钻破种皮的嫩芽,缓缓地、费力地张开了……一丝缝隙。
那是什么?一丝光亮?
不,眼前朦胧胧胧,像隔着一层毛茸茸的雾气。
他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
身体底下是湿漉漉、暖烘烘的柔软垫子?耳边响着细细密密的、湿漉漉的嘬吸声?
身上似乎被什么东西一下下轻舔着?
陈礼想抬起头看看,却发现脖子软得像初春的柳条。他扭动了一下。
“吱?”
一个细小、陌生、尖利的声音从他自己的嘴巴里,冒了出来!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错愕,像冬夜最凛冽的寒风,猛地灌满了他的胸膛!这声音是什么?
这感觉是什么?
他……在哪?
他……是谁?
温暖的黑暗,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陌生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