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突然“啪”地合上账册。驸马武攸暨瞧见她嘴角扬起一个熟悉的弧度,上次在麟德殿向圣皇进献西域汗血马时,她也是这般笑意。 “这还差不多。”公主将账册轻轻按在赵德元肩上,“甄选二十株最上乘的,用青瓷盆盛装,送进宫去。记得在盆底刻上‘地脉祥瑞’四字。” 驸马手中的银剪“当啷”一声,掉落在石板上。太平公主斜睨过去,见他正弯腰去捡,后颈露出一截苍白的肌肤。“攸暨,你觉得不妥?” “我只是突然想起……”武攸暨直起身时,鬓角已被汗水浸湿,“牡丹移栽后,若当年开花,会大伤元气。倒不如养足一年,来年花期必定更为繁盛。” 太平公主忽然轻笑出声,金镶玉的耳坠子晃得人眼花缭乱。
她伸手替驸马正了正蹀躞带上歪斜的玉佩:“圣皇近日总念叨殿中沉闷,西河一行辗转,五月必定要赏花,可等不到来年了。你说呢,赵总管?”指尖下滑时,有意无意擦过对方紧绷的手腕。 赵德元身子躬得更低了:“在下记得司农寺有秘制的催花丹,今夜就派人去取。” 假山后转出一列手捧茶点的侍女,最前头的端着鎏金葵口盘,盘中的酥山正缓缓融化,蜜浆如金色的泪滴,落在顺气糕上。太平公主突然挽住驸马的手臂:“尝尝新来厨子的手艺。”她的声音陡然变得轻软,仿佛换了个人,“你昨日说气息不太顺畅,本宫特意让人做了这糕。” 武攸暨僵着胳膊,被她拉着往前走,回头看了眼呆立原地的赵德元。总管正偷偷用袖子擦拭汗水,账册在他另一只手上摊开的那页,赫然写着“西河林家牡丹一百株耗银五千两,另付洛阳府通关钱八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