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镖行密语破阵图
镖行街比鼓楼街多了些安静,却更显江湖气。青石板路两侧的门脸大多挂着“某某镖局”的木牌,有的门敞开着,能看见里面堆着的镖箱,箱角贴着“平安”“顺利”的红封条,镖师们或坐或站,手里把玩着刀鞘,眼神警惕地扫过往来行人——这是走镖人的习惯,哪怕在自家地盘,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罗四海走在镖行街时,日头刚过正午,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沾了黄泥的粗布短打,背上的环首刀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刀鞘上的血痂已经干了,变成深褐色的印记。从破庙出来后,他没直接回实验室,而是按长老的嘱咐,先往镖行街来——王掌柜的“万通镖行”就在这条街的尽头,是重庆城里少有的还在走西北线的镖行,据说王掌柜早年跟他爹一起走过镖,算得是世交。
离万通镖行还有几十步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镖师,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深蓝色的镖师服,腰间别着短刀,见罗四海过来,眼神立刻亮了亮,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先开口了:“这不是罗舵主吗?好久没见您来我们镖行了!”
罗四海笑着点头,他认识这两个年轻人,是王掌柜的徒弟,之前去义昌堂送过镖。“是大柱和二栓啊,你们掌柜的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在呢,在仓库擦刀呢!”叫大柱的镖师连忙侧身让开道,“您快进去,掌柜的早上还念叨呢,说最近不太平,不知道罗舵主那边怎么样了。”
罗四海道了声谢,迈步走进镖行。院子里堆着十几个镖箱,有的上面印着“万通”的字号,有的则贴着别家镖局的封条——这是帮同行转运的镖。穿过院子,就是镖行的仓库,仓库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擦刀。
罗四海轻轻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松油味、刀油味和旧木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仓库很大,左右两侧摆着货架,上面放着些镖局常用的工具:麻绳、护心镜、镖旗,还有几柄挂在墙上的长刀,刀鞘上的铜饰擦得发亮。中间的空地上生着一堆小火,火边放着一个小马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上面擦刀,他穿一件灰色的短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脸上刻着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这就是王掌柜。
王掌柜手里的刀是一把环首刀,刀鞘上沾着些新泥,显然是刚走镖回来。他擦得很仔细,用一块浸了刀油的棉布,顺着刀鞘的纹路慢慢擦,听到开门声,也没抬头,只是慢悠悠地问:“是四海吧?坐,火边暖和。”
罗四海在王掌柜对面的干草堆上坐下,目光落在那把环首刀上,笑了笑:“掌柜的,您这刀又陪您走了趟西北?看刀鞘上的泥,像是莫高窟那边的红土。”
“哟,眼还这么尖。”王掌柜这才抬起头,他的眼睛很亮,虽然眼角有皱纹,却透着股精明劲儿,“前几天刚从莫高窟回来,送了批药材给那边的寺庙,路上不太平,遇到几拨劫道的,幸好有这把刀陪着。”他说着,把刀鞘往罗四海面前递了递,“你摸摸,这红土沾在上面,洗都洗不掉,跟南山神仙府的红土一个味儿。”
罗四海伸手摸了摸刀鞘上的泥,指尖触到粗糙的颗粒,心里一动——之前陈书景分析过,南山神仙府的红土含有特殊的矿物质,跟莫高窟的红土成分相似,看来这两处确实有关联。他收回手,收起笑容,语气沉了下来:“掌柜的,我这次来,是想跟您打听点事——关于南山神仙府和清虚古观的。”
王掌柜擦刀的动作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罗四海一眼,眼神里多了些警惕,然后往仓库门口望了望,确认门是关着的,才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是查到些,不过还不完整。”罗四海从怀里摸出之前长老给的桃木牌,递到王掌柜面前,“您认识这个吗?这是我哥当年带在身上的,他去清虚古观之前,把这个交给丐帮长老了。”
王掌柜接过桃木牌,指尖触到“清虚”两个字,眼神暗了暗,叹了口气:“这牌子我认识,你哥当年走西北镖的时候,总带着它。他去清虚古观的前一年,跟我一起走了趟镖,路上跟我说,清虚古观下面有个唐代地宫,里面藏着些‘不干净的东西’,他想找机会去查查。我当时劝他别去,说那地方邪门,可他不听,说‘要是不查清楚,迟早会有人遭殃’。”
“您也知道清虚古观的地宫?”罗四海愣了愣,没想到王掌柜也了解情况。
“何止知道,我还去过一次。”王掌柜把桃木牌还给罗四海,语气里带着些后怕,“三年前,你哥拉着我去的,我们偷偷摸进地宫,里面黑漆漆的,到处都是符文,还有股腥气,像是血味。我们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叮’的声音,像是铜铃响,你哥说那是‘阵眼的声音’,让我赶紧退出去,他自己再往里走。我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他出来,后来担心被人发现,就先回来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清虚古观。”
罗四海攥紧桃木牌,心里一阵发酸——原来哥当年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王掌柜陪着,可他却从没跟自己提过。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继续问:“掌柜的,您当年跟我哥去地宫,有没有看到里面的阵法?比如八门金锁阵?丐帮长老说,您手里有这阵法的阵图,知道生门在哪。”
“八门金锁阵……”王掌柜皱了皱眉,他放下手里的环首刀,从货架上搬下来一个木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些泛黄的纸卷。他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找出一张用黄麻纸画的图,递给罗四海,“这就是八门金锁阵的阵图,是你哥当年画的,他说这阵法是唐代传下来的,生门、死门、休门这些都按奇门遁甲的方位排的,要是走错了,就会被阵法困住,里面的守卫会出来杀人。”
罗四海接过阵图,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八个门的位置,每个门旁边都写着对应的方位和禁忌,生门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西侧松树林旁,见‘松’字界碑即到”。阵图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阵眼在中央石塔,塔顶有铜铃,铜铃响则守卫醒,破铃即破阵。”
“这阵眼的铜铃,有什么说法吗?”罗四海指着那行小字问。
“那铜铃不是普通的铜铃,里面裹着‘红线’,能控制守卫。”王掌柜解释道,“你哥当年说,那铜铃一响,地宫里的守卫就会醒过来,这些守卫都是被红线控制的,没有自己的意识,只会杀人。要想破阵,就得先把铜铃砸了,断了红线的控制,不然就算找到了生门,也进不去。”
罗四海点点头,把阵图叠好,小心地收进怀里。他想起之前陈书景说的,声波发生器能干扰红线控制,看来砸铜铃的时候,还得用声波发生器辅助,不然就算砸了铜铃,守卫可能还会有反应。
“对了,掌柜的,还有件事想跟您打听。”罗四海想起长老提到的共鸣器零件,“我们查到,一贯道的人从神仙府往清虚古观运了不少铜件,说是要修什么‘共鸣器’,您走镖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些铜件?或者知道这些铜件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掌柜听到“共鸣器”三个字,脸色变了变,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火苗“噼啪”响了一声,映得他脸上的疤痕更明显了。“见过,怎么没见过。前两个月,我帮一贯道的人运过一批铜件,当时他们说这是‘祭祀用的法器’,我也没多问。可后来在莫高窟那边,我看到他们把这些铜件运进了328窟,那洞窟里有很多壁画,画的都是些奇怪的符文,他们把铜件按壁画上的位置摆好,一通电,就会发出‘嗡嗡’的声音,听得人头晕。”
“通电?”罗四海愣了愣,没想到这共鸣器还需要电,看来不是单纯的玄学器物,还掺了科学技术。
“是通电,用的是发电机,挺大的一个机器,得两匹马拉着。”王掌柜继续说,“我当时觉得奇怪,就多留了个心眼,偷偷看了一眼铜件,上面刻着些篆字,像是‘共鸣’两个字。后来我问一个懂行的老镖师,他说这铜件可能是‘声波共振器’,能发出特定频率的声音,干扰人的心智,要是频率够高,还能震碎石头。”
罗四海心里一沉——陈书景之前分析过,铜碎片上的微生物会随着声波活动,看来这共鸣器就是用来控制微生物的,而莫高窟的328窟,就是他们放大声波的地方。要是让一贯道的人把共鸣器修好,后果不堪设想。
“那您知道他们运了多少铜件去清虚古观吗?还有,他们有没有运什么‘铜制大件’?”罗四海追问,之前镖行掌柜提到过“铜制大件往莫高窟运”,他得确认这些大件的去向。
“铜制大件肯定运了,我上个月在莫高窟见过,是一个很大的铜鼎,得十几个人才能抬动,鼎身上刻满了符文,跟地宫的符文一样。”王掌柜回忆道,“至于运到清虚古观的铜件,我估计得有几十件,都是巴掌大的碎片,像是从什么大件上拆下来的。他们还说,等月圆夜的时候,要把这些铜件拼起来,放在地宫的祭坛上,说是‘能引来陨石之力’。”
“陨石之力……”罗四海想起长老提到的“陨石核心”,看来这共鸣器就是用来激活陨石核心的,而月圆夜的献祭,就是为了给陨石核心提供能量。他摸了摸怀里的醒神咒黄纸,心里更清楚了——要想阻止献祭,不仅要破八门金锁阵,毁了共鸣器,还得毁了陨石核心,这三件事,少一件都不行。
王掌柜看着罗四海的表情,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他:“这是我画的神仙府外围的地形图,上面标了守卫的位置和换班时间,你拿着,或许能用得上。对了,还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贯道最近在八门金锁阵里加了新的守卫,是四阶的红线控制,比之前的三阶厉害多了,普通的菖蒲叶和醒神咒可能不管用,你得让陈先生多准备些声波发生器,或者找些能破高阶红线的东西。”
“四阶红线控制?”罗四海心里一紧,之前遇到的三阶守卫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四阶的肯定更棘手,“您知道这四阶守卫有什么弱点吗?或者用什么能破?”
“弱点……我倒是听说过,四阶守卫怕‘纯阳血’,说是纯阳命格的人,血能克红线。”王掌柜想了想,“不过我也没试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要是能找到纯阳命格的人,或许能试试。”
纯阳血……罗四海想起沈沛君,她就是纯阳命格,看来破四阶守卫,还得靠她。他接过地形图,小心地收进怀里,对王掌柜拱了拱手:“掌柜的,谢谢您告诉这么多,这份情我记着了。要是以后镖行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义昌堂的兄弟随叫随到。”
“都是老交情了,说这些干什么。”王掌柜笑了笑,他拿起旁边的环首刀,在手里掂了掂,“你要是去清虚古观,可得小心点,那地方比你想象的还要邪门。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往莫高窟那边跑,我在那边认识几个老镖师,能帮你一把。”
罗四海点点头,又跟王掌柜聊了会儿走镖的事,看了看天,日头已经偏西了,得赶紧回实验室,把这些情报告诉陈书景和沈沛君。他站起身,对王掌柜道了别,迈步走出仓库。
院子里的镖师们还在忙碌,有的在整理镖箱,有的在擦拭武器,见罗四海出来,大柱连忙迎上来:“罗舵主,这就走了?不再坐会儿?”
“不了,还有急事要回实验室。”罗四海笑了笑,“替我跟掌柜的说声谢,下次来,我请他喝沱茶。”
“好嘞,您慢走!”大柱笑着点头。
罗四海走出镖行,阳光已经没那么刺眼了,天边飘着几朵乌云,看样子晚上可能会下雨。他攥紧怀里的阵图和地形图,脚步轻快地往实验室的方向走。现在,他有了八门金锁阵的阵图、神仙府的地形图,还有共鸣器和四阶守卫的情报,只要跟陈书景、沈沛君汇合,制定好计划,就能去神仙府和清虚古观,阻止一贯道的献祭,找到他哥的下落。
可他没注意到,在镖行街的拐角处,一个穿蓝布长衫的身影正盯着他的背影,那人手里拿着一张黄纸,上面画着跟神仙府符文一样的图案,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等罗四海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那人转身走进旁边的一条窄巷,很快就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