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雨巷惊魂避追查
雨丝还没停,细蒙蒙的,像牛毛似的贴在脸上,带着重庆深秋的凉意。沈沛君刚跟着丐帮弟子阿七拐进侧巷,身后就传来李军长手下的吆喝声,粗嘎的嗓音混着皮鞋踩过积水的“啪嗒”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都给我搜!穿军装的女人肯定跑不远!李军长说了,抓着有赏!”
阿七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脸上还带着点稚气,却把粗布裤腿扎得紧实,手里攥着两个染了墨汁的石子,见沈沛君脚步顿了顿,连忙压低声音拽她的胳膊:“沈副官,别回头!跟俺走,前面有个废弃的货栈,能躲躲!”
沈沛君点点头,把怀里的勃朗宁手枪往腰后又掖了掖,布衫的下摆正好能遮住。她跟着阿七往巷深处跑,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滑溜,好几次差点崴了脚,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侧巷很窄,两侧堆着废弃的木箱和破布,霉味混着煤油灯的焦味飘过来,鼻腔里一阵发涩。
“就是这儿!”阿七突然停在一个挂着“福记货栈”木牌的门口,木牌早就褪了色,边角还缺了一块。他推了推门板,“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里面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见堆得老高的麻袋。“快进去,俺哥阿八在里面等着,便服都准备好了!”
沈沛君猫着腰钻进货栈,刚进门,就有个黑影凑过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盏罩着黑布的煤油灯,正是阿七的哥哥阿八。他把灯芯拧亮一点,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了一小块地方,地上放着一套粗布短打和一双布鞋,布料上还带着点艾草的味道——是丐帮弟子常穿的衣裳。
“沈副官,快换衣裳!”阿八把衣服递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外面的人快搜过来了,军装太扎眼,换了便服他们认不出来。”
沈沛君接过衣服,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心里一阵暖流。她知道罗四海心思细,却没想到他能考虑得这么周全,提前安排丐帮弟子在这接应。她没耽搁,背过身去解军装的扣子,军刺和武器清单从内袋滑出来,她小心地把清单塞进便服的夹层,军刺则藏在货栈角落一个破木箱的夹层里——这是阿八刚才偷偷指给她的地方,里面还放着几个丐帮弟子的干粮,安全得很。
“沈副官,您快点,俺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近了!”阿七扒着门缝往外看,声音里带着点慌,“他们手里有手电筒,照得可亮了!”
沈沛君刚把便服的扣子扣好,就听见货栈门外传来“咚”的一声——是有人用脚踢门。紧接着,一个粗嗓门喊:“里面有人没?开门!搜查!”
阿八眼神一凛,对阿七使了个眼色,阿七立刻会意,抓起地上的一个破陶罐,往货栈后门的方向挪。阿八则走到门后,故意拖长了声音喊:“谁啊?这都半夜了,搜啥子哦?俺们就是看货栈的,没犯法!”
“少废话!开门!李军长的命令,搜查通共分子!”门外的人不耐烦了,又踢了一脚门,门板晃了晃,落下些灰尘。
沈沛君屏住呼吸,往货栈深处退了退,躲在一堆麻袋后面。煤油灯被阿八拧灭了,黑暗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门外的呵斥声。阿八慢慢拉开门闩,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一道手电筒的光就刺了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里面有几个人?都出来!”门外的人举着手电筒,往货栈里照,光柱扫过堆得老高的麻袋,停在沈沛君躲的方向。沈沛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悄悄摸向腰间——虽然手枪没带在身上,但她还有军刺,真要被发现了,只能拼一把。
就在这时,货栈后门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阿七把破陶罐摔在了地上。紧接着,阿七的声音喊起来:“哥!不好了!有老鼠把麻袋咬破了!粮食撒了一地!”
门外的人愣了愣,手电筒的光立刻转向后门。阿八趁机上前一步,挡在门口,陪笑着说:“哎呀,不好意思,俺们这货栈老了,老鼠多。几位长官,要不俺们进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要是真有通共分子,俺们肯定报官!”
“少啰嗦!”门外的人虽然不耐烦,但注意力显然被后门的动静吸引了,他挥了挥手,对身边的人说,“你去后门看看,剩下的跟我进去搜!”
阿八心里一紧,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后门传来阿七的喊叫声:“哎!你们别过来!俺们这有恶狗!咬人的!”紧接着是几声“汪汪”的狗叫——是阿七学的狗叫,学得还挺像。
门外的人迟疑了,互相看了看。带队的那个皱了皱眉,骂了句:“晦气!一个破货栈,还这么多事!算了,先去前面的巷子搜,这破地方就算有通共分子,也跑不远!”说完,带着人往巷口走了,脚步声渐渐远了。
阿八松了口气,连忙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沈沛君从麻袋后面走出来,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对阿八和阿七拱了拱手:“多谢二位兄弟,要是没有你们,我今天恐怕就栽了。”
“沈副官客气啥!”阿七挠了挠头,笑着说,“罗舵主早料到李军长会来这手,下午就派俺们在这候着了,还说您要是遇到危险,就带您从货栈后面的小路走,能绕到实验室附近。”
阿八也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沈沛君:“这是罗舵主画的小路地图,您按着这个走,半个时辰就能到陈记实验室。路上要是遇到盘问,就说您是‘张记布庄’的伙计,去给实验室送布的——这是罗舵主跟陈先生商量好的暗号。”
沈沛君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简单画了几条巷子的路线,重点路口还标了“老槐树”“破井”这样的记号,一目了然。她把纸条叠好,塞进便服内袋,又确认了一遍武器清单还在,才说:“那我就先告辞了,二位兄弟也要小心,李军长的人肯定还会再来搜。”
“您放心!”阿八拍了拍胸脯,“俺们丐帮在这一片熟得很,他们搜不到俺们!您快走吧,晚了天更黑,路不好走。”
沈沛君跟着阿七从货栈后门出来,后门对着一条更窄的小巷,巷子里没有路灯,只能借着远处人家窗户透出来的微光辨路。雨丝还在飘,打在脸上凉凉的,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映着零星的灯光,像碎镜子似的。
“沈副官,您顺着这条巷一直走,走到头右转,就能看见那棵老槐树,然后再左转……”阿七在巷口跟沈沛君交代路线,手里还递过来一个油纸包,“这里面是两个菜包子,您路上饿了吃。罗舵主说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肯定饿了。”
沈沛君接过油纸包,心里一阵暖。她没想到罗四海不仅安排了接应,还记着她没吃饭的事。她攥紧油纸包,对阿七笑了笑:“替我谢谢罗舵主,也谢谢你们。等这事了了,我请你们吃重庆最好的火锅。”
“好嘞!沈副官您慢走!”阿七笑着挥挥手,看着沈沛君走进巷子里,才转身回了货栈。
沈沛君按着地图上的路线走,巷子很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和雨水滴落在屋檐上的“滴答”声。她走得很小心,每到一个路口,都会先探出头看一眼,确认没有李军长的人再往前走。路上遇到过两个巡夜的警察,她按着阿八教的暗号说自己是“张记布庄”的伙计,送布去实验室,警察看了看她的便服,没多问就放行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终于出现了那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桠伸得老远,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出它的苍劲。沈沛君松了口气,按着地图左转,再走几百步,就是陈记实验室所在的那条街了。
离实验室越来越近,沈沛君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她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人在翻东西。她屏住呼吸,慢慢靠过去,借着墙角的阴影往街上看。
陈记实验室的门是关着的,窗户里透着微弱的灯光,应该是陈书景还在里面做实验。可就在实验室窗户对面的巷口,有一个穿蓝布长衫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走得很快,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衣角在风中飘了飘,正好被路灯照到——是深蓝色的,跟之前在山腰设幻境的蓝布道士穿的长衫颜色一模一样!
“谁!”沈沛君低喝一声,立刻追了过去。她太熟悉这个身影了,之前在实验室窗外窥伺的、在镖行街拐角盯梢的,恐怕都是这个人!
穿蓝布长衫的人听见声音,脚步更快了,钻进旁边的一条窄巷。沈沛君紧随其后,手里紧紧攥着怀里的勃朗宁手枪——这次不能再让他跑了!
窄巷里没有灯光,黑漆漆的,沈沛君只能凭着脚步声判断方向。她跑了大概几十步,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跳墙的声音。等她追到巷口,只看见一道矮墙,墙上还挂着一片蓝布——是那人长衫上勾下来的。
沈沛君爬上矮墙,往对面看,是一片空院子,里面堆着些废弃的砖瓦,连个人影都没有。她跳下去,在院子里仔细搜了一圈,只在地上发现了半张黄纸,上面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符文——跟之前在神仙府发现的奇门遁甲符一模一样,只是这张符纸上,还沾着一点暗红的东西,像是血迹。
“又是他……”沈沛君攥紧黄纸,心里一阵警惕。这个穿蓝布长衫的人,一直跟着他们,显然是一贯道的人,而且地位肯定不低,不然不会知道他们的行踪。他刚才在实验室窗外,到底在看什么?是在监视陈书景的实验,还是在打武器清单的主意?
沈沛君不敢多耽搁,拿着黄纸,快步往实验室走。离实验室还有几步远,她就看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陈书景的声音,好像在跟谁说话——是罗四海!他们应该是在等她回来。
沈沛君深吸了口气,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的灯光很亮,陈书景正蹲在显微镜前,手里拿着一个铜碎片,罗四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攥着那块“清虚”木牌,见她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
“沛君!你可回来了!”罗四海立刻站起来,脸上满是担心,“俺们刚才听见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你出事了!”
陈书景也放下手里的铜碎片,推了推眼镜:“怎么样?张师长那边同意支援了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沈沛君走到桌子旁,把怀里的武器清单和黄纸都放在桌上,又把刚才在巷子里遇到蓝布长衫身影的事说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些凝重:“张师长给了10支步枪、2箱手榴弹,半夜三更用民间马车运到附近的仓库。不过那个穿蓝布长衫的人一直跟着我,还在实验室窗外晃悠,恐怕是盯上我们了。”
罗四海拿起黄纸,看着上面的符文,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一贯道的符纸,沾的应该是祭品的血。看来刘从云已经知道我们要阻止献祭了,这是在给我们警告。”
陈书景也凑过来看黄纸,眉头皱得很紧:“他既然敢在实验室附近晃悠,说明他不怕我们发现,甚至可能是故意引我们出去。接下来我们要更小心,不仅要去仓库取武器,还要盯着神仙府的动静,不能再让他钻了空子。”
沈沛君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武器清单,心里一阵坚定。虽然危险重重,但他们已经有了武器,有了阵图,还有彼此的信任——只要他们联手,就一定能阻止李军长和一贯道的阴谋,救回那些被抓的少女,还西南一个太平。
实验室的灯光映在三人脸上,外面的雨丝还在飘,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决心。夜色渐深,重庆城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只有陈记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像是黑暗里的一盏明灯,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