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衡语带戏谑,声音里却无半分笑意,只透出刺骨的寒意。
我不由蹙眉:“她很厉害吗?”
司衡微怔,随即又弯起唇角:“倒不是。只是我见它觊觎小新娘的容貌,心中不悦罢了。”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
美貌,当真如此重要?
春燕因妒我容貌与美满,一心要毁我性命。眼前这画皮鬼,也是一眼相中……
可转念一想,它本是执念所聚,若没了对美的贪恋,又何来存在之理?
正如那映照人心的魍魉鬼一般,无非是人心的恶念所化。
这样一想,反倒释然。
小莲此时护在我身前,面对那画皮鬼却无半分惧色,亦无收手之意,想来对方实力远在她之上。
抬轿的那些三寸丁小鬼,也一齐跟着画皮鬼喃喃重复:
“好皮囊,不舍得!好皮囊,不舍得!”
紧接着,众鬼猛地转头,随画皮鬼一道,将目光钉死在我身后那群瑟缩的普通人身上。
“哎呀。”
画皮鬼忽然短促地惊叫一声,似是十分遗憾,又迅速以袖掩面:
“噫!他们丑着我了!”
说罢,它才缓缓转向我,衣袖垂下,那张光洁无一物的脸上纹丝未动,却仍传出柔婉的话音:
“这位姑娘,可否借皮囊一用?”
它举袖掩唇——如果那算唇的话,轻笑一声:“姑娘放心,待我看腻了,一定将这皮囊完好归还。”
小莲冷笑:“做你的春秋大梦!谁不知画皮鬼最爱剥人皮,‘借’?根本有借无还!”
成为鬼魂,果真会渐渐淡忘为人时的情感。小莲从前再泼辣,对杀生御鬼之事,总存几分畏怯收敛。
可经历种种,她越发从容了。
那些为人时的往事,终将只成故事。
这或许也不是坏事。大仇得报后淡却爱恨,总好过一生困于执念。
唯有一事她始终如一:
她一直拼命护着我。
“小莲,”我握住她冰凉的手,“小心些,它恐怕不好对付。”
“咯咯咯咯……”画皮鬼笑得枝摇花颤,“小姑娘倒有眼光。不过一个新生嫁衣鬼,连人命都未沾过,我会怕?”
它笑声骤止,目光锁死我:“我画皮鬼看中的皮囊,从未失手。姑娘,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去取?”
我缓缓上前两步,将小莲护在身后: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未落,画皮鬼已倏然坐直,利爪陡现——
“小心!”
我将小莲拉开,却不料此时浓雾中再度传来魍魉鬼笑嘻嘻的报数:
“三——”
“钱老爷,藏好了吗?我来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