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子非被虎鹮狮凤四人围攻、酣战激烈时,白茶老翁亦被狐鹿鹤三人合围,打得火热!
令狐峥出大鹏八裔掌掌,正面迎对白茶老翁的骊龙珠;鹿骄嵘立于东侧,挥鞭袭敌;江带鹤使六合天清剑,从西侧进击。白茶老翁十二珠齐掷,应对周边三人,十余招下来,竟能打个平手。
骊珠往来如电而宝剑挥削、剑光如雪,青鞭舞动劲急而掌风猛烈,四人打得起劲。鹿骄嵘挥鞭疾绕,青光一圈圈打出,震退三颗骊龙珠,她身影一掠,迫近令狐峥,道:“老妖翁身上绝不止十二颗珠子,这珠子在他手中操纵自如,源源不断,颇是棘手。”
江带鹤亦闪了过来,道:“我手中的长剑对付老妖翁的骊龙珠,颇显吃力,须想个法子,削减老妖翁身上的珠子,叫他难做无米之炊。”
骊珠不减,无人能近得白茶老翁的身,连鹿骄嵘的青鞭亦是吃力。老翁求胜心切,骊珠随接随掷,还有多余补充,便愈打愈酣畅。狐鹿鹤三人且斗且商议,令狐峥道:“老妖翁内力虽有精进,我运云阳内功,控大鹏八裔掌,亦能将骊珠震碎。”鹿骄嵘驳道:“他身上若有数十颗珠子,你如何能震碎得完!”
白茶老翁右手一掷,又打出六颗骊珠,左手随即补上,亦是六珠齐发,他哈哈大笑,道:“没错,老夫身上有数十颗骊龙珠,大小不一,坚硬如铁,瞧你何时能震碎殆尽!”
雨下如石落,打在众人头上,雨水顺着额头淌落,江带鹤脑中灵光闪过,后退两步,道:“大鹏八裔掌与青龙任月鞭珠联璧合对骊珠,一鹤冲天剑在手,分而击散之。”
狐鹿二人眼中闪过亮光,一人持鞭向前踏出两步,一人凝掌,略略后退,江带鹤则隐到两人身后;白茶老翁蔑然一笑,道:“故技重施!”不过是合二人之力对付骊龙珠罢了,他丝毫无惧,两臂运劲,掷出十颗骊珠。
十珠在空中一转,其形如猛虎出洞,破风破雨,激射而来,响劲惊人。鹿骄嵘手腕运力,使“风卷龙蛇”一招,青鞭挥舞,左右纵横,上下挥打;令狐峥立即打出一招“击水三千”,掌力吞吐豪涌,附在鞭身之上。两力合一,气势大增,只听得铮铮数声,十二颗骊珠被尽数打飞,散向四周。
一个人影突然从身后一跃而出,纵向半空,手中一柄长剑左右挥舞,使“石破天惊逗秋雨”一招,剑刃向前疾探三下,横扫而出,便有四颗骊珠被打入雨幕之中,不知去向。
白茶老翁身形如烟一掠,接回余下骊珠,看着江带鹤从半空落下,又退回到狐鹿二人身后,他微微一怔,随即明了,却道:“雕虫小技,老夫何惧!”
鹿骄嵘不语,只阔步向前,青鞭挥出,落地疾卷,带起水花飞溅,打向白茶老翁。老翁双臂推转,依旧掷出十颗骊龙珠,珠去而青鞭震动,猛然向后弹回;令狐峥这才打出一招“同风过海”,掌力绵远似狂风起,附落在青鞭之上,鞭劲陡增,鹿骄嵘挥鞭再起,鞭稍顿生三头,打向众骊珠。
骊珠四散随雨去,江带鹤一跃而起,右足踏在令狐峥腿上,借力一纵,冲向半空,长剑横扫疾劈,斩落三颗骊珠,打向远方。
白茶老翁掐指一算,暗忖:两招下来,我已丢失六颗骊珠,无从去寻,如此下去,骊珠总有用完之时。鹿骄嵘又乘胜追击,纵鞭疾探,打向敌人左脚。若不出招,青鞭必伤自己,白茶老翁无奈,挥手一转,掷出三颗骊珠。
骊珠打落在鞭稍之上,青鞭一颤,豁然回弹,一股浑厚的掌力却及时扑了上来。鹿骄嵘便强势回转青鞭,以鞭带珠,绕转三圈,向空中抛去,江带鹤一跃而起,纵身向高空,长剑挥转,叮叮两声,将两珠斩向西南一角,待到回打第三珠时,却见得两颗骊珠飞打而来,气势惊人。
江带鹤人在半空,无倚无靠,若强行出剑打下第三珠,则必为另两珠所伤,他正思虑之时,突然腰身一紧,青鞭已绕至身上,力劲加持,他身子猛然向后疾退,避过了三颗骊珠。
江带鹤与雨水一道儿落回地上,道:“多谢鹿教主!”雨珠砸落在鹿骄嵘脸上,她眉心微微蹙起,无暇答话,但心中却清楚:既然联手对敌,焉能坐视伙伴安危于不顾,何况江带鹤并非寻常之人,他若受伤,荷衣会心疼。
鹿骄嵘手腕一转,青龙任月鞭化作一道青光,破雨打出,迅捷如电、猛如怒龙,令狐峥大掌随之打出,鞭力与掌力交叠,如怒潮狂涌,势不可挡。白茶老翁被逼无奈,掷出六珠,迎对眼前两人。
青鞭上下左右横扫挥舞,将骊珠打得四下飞散,江带鹤如法炮制,纵身挥剑,当当数声,又将三颗骊珠打入雨中,不知去向……
狐鹿鹤三人围困老翁,步步紧逼,不给他半分喘息之际,十五六招下来,白茶老翁不由得拢了拢湿漉漉的衣袖,暗自着急:二十四颗骊龙珠,如今仅剩六颗。
江带鹤手臂微微颤抖,连番击打骊珠,力劲震荡之下,剑身裂出几道痕迹,他突然闪身上前,道:“老妖翁身上应没有几颗骊龙珠了。”他举起佩剑,朗声喊道:“长庚,出招!”左掌凝力一拍,啪的一声长剑断裂。
剑身断裂成四截,令狐峥立即明白其用意,双掌徐徐回转,运风而动,丹田真气汇入掌中,猛然打出,使的正是“运斤成风”一招。掌力如风云涌动,震荡在四截断剑之上,断剑激射而出,其劲急之势犹胜强弓硬弩。
白茶老翁脸色大变,当即盘出手中四珠,一掷而出,四珠飞溅,在空中与断剑相击相撞,铮铮数声,断剑与骊珠俱碎裂飞散开来。
江带鹤长叹一声,好生遗憾,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唤:“师父!”白茶老翁身子微微一颤,侧头看去,雨幕浓浓,依稀可见几人身影。雨声潺潺,又传来了朱鹮衣的声音,“大师兄,接剑!”
一柄长剑刺破雨幕飞来,江带鹤大喜,探手接过长剑,运劲一震,咔嚓一声,剑刃就断裂成六截,他道:“长庚,再打那老妖翁!”令狐峥依旧使“运斤成风”一招,掌力打在断剑之上,呼呼射出。
白茶老翁心下骤然惊惶,他手中仅剩两颗骊珠,不假思索齐齐掷出,其力雄劲,迎上断剑,依旧是珠与剑齐毁,然尚有四截断剑疾射而来。白茶老翁手中无物可挡,只能侧身躲避,岂料一道青光急转而来,打在断剑之上。断剑方向陡转,追着白影追去,噗嗤数声,尽数打在老翁身上,直没入肉。
白茶老翁身上吃痛,身子跌跌撞撞在雨水中后退数步,落脚踉跄,溅起的水花极大,他右手腕上插着一截利刃,胸膛、丹田、腰间各有一截断剑,鲜血汩汩流出,白袍色变。
“师父……”哗哗雨声中又传来了鱼子非的叫唤,一个人影在雨中踉跄奔走,奔向白茶老翁,所过之处,脚下雨水皆染红,虎鹮狮凤四人亦随在他身后,合拢追来。天空电闪雷鸣,山谷为之颤抖,师徒二人雨中相聚,一身湿透,血染鲜红!
螺蛙鸳鸯等人亦凑了过来,唐听蛙道:“你师徒二人真是同舟共命啊,白衣尽染血,其命不久矣!”凤霜天上下打量白茶老翁,只见他身上四处伤,皆在要害,便展开画眉羽扇,欢喜说道:“生死在眼前,你师徒二人选一种死法罢!大鹏八裔掌、青龙任月鞭、金错刀、玉生蝴蝶剑、六合天清剑,还是我九天宫的画眉羽扇,你二人只管挑选罢!”
凤霜天低头一看,发现江带鹤与朱鹮衣手中已无剑,又补了一句:“他若选六合天清剑,你二人再向小虎掌门借剑杀他。”
白茶老翁双颊褪尽红润,冷眼一扫,眼中闪过愤怒、遗憾、不甘与惋惜,道:“宵小之辈,以多欺少,侥幸赢了老夫一招半式,便在此猖狂妄言。”贝雪狮手持金错刀,虚晃一招,雨水淋在刀锋上,噼啪作响,说道:“你若不服,我们再打一场。”
老翁手无骊珠,身受重伤,已无回天之力,他仰天大笑,笑声混杂着天上轰鸣雷声,震耳欲聋,雷声渐小而笑声渐歇,最后两声余韵绵长,却透着凄楚、遗憾、认命、无奈……他道:“成败生死须臾定,非儿,师父已无力回天,你怕不怕死?”
鱼子非眼里闪过凄然,却朗声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成王败寇,弟子当与师父一样,生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白茶老翁颇是欣慰,左手抬起,拍落在徒弟肩膀上,连道三声“好”,脑袋一转,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道:“纵死亦留名,老夫乃燕山派弟子,自创青海门任门主,纵横江湖数十载,即便今夕败落,又岂能死在你们这群小辈手中?”
闻言,唐听蛙笑呵呵说道:“哎呦,老仙翁想自我了结么?现下你身中四剑,右手手筋想必断了罢?如何自我了结,啊,你还有左手,不知要借小虎掌门的宝剑还是借贝掌门的金错刀啊?”
白茶老翁脸色大变,眉间怒气荡漾,左手与目光齐齐一转,一道黑光脱手射出,雨急风骤,砰的一声打在唐听蛙胸膛上,力劲震得他身子向后飞去,喷出一口鲜血。
泸水鸳鸯夫妇分左右两边,将人搀扶起来,唐听蛙胸口甚疼,不住抚摸。老翁怒道:“老夫师徒自有壮烈死法,不容你这无名小徒来指手画脚!”了结性命还需借敌人刀剑,是何等耻辱!
令狐峥等人俱是惊诧,白茶老翁身上竟还有骊龙珠!鹿骄嵘道:“纵使你手上还有骊龙珠,也难掀风浪,不足为惧!”白茶老翁道:“令狐峥、鹿南风,老夫师徒二人自有命数,不必你们来动手。”鹿骄嵘道:“请便!”
白茶老翁道:“非儿,你我师徒巍巍然立于天地之间,绝不死在敌人刀剑之下。”他目光一扫,掠向峡谷山巅,鱼子非顿悟,道:“徒儿愿追随师父脚步。”
白茶老翁长叹一声,道:“既然一道来的,那便一道走罢!”他右脚一抬,身影向右疾掠而去,鱼子非追随师父身后,却稍稍偏向左,众人大为震惊,立即分左右两拨疾追过去,山坡上的羖驹蜓三人亦飞身下来,冲到鹤鹮二人身边,将手中佩剑递将过去。
却见白茶老翁师徒忽然停下,老翁探出左手,一把提起了龟有道尸身,鱼子非则左手提沙带燕,右手提黄蝶衣,跟在白茶老翁身后,他已受重伤,一手提一人,颇是费劲,胸膛处血流不断,脚下雨水被染得通红。
师徒二人走到峡谷边上,扬手一扔,手上之人就如稻草团一般坠入山谷。狐鹿等人颇是惊诧,但也立即明了当中深意,虎跃道:“这师徒二人虽作恶多端,倒也还有几分情意!”
鱼子非胸膛的剑伤颇是致命,待提了田上彘、云上凫的尸身扔下峡谷,一口气难以提上来,便跌在峡谷边上,雨水滂沱,将他发髻打散,一半披落在肩上,一半自脸边披落,狼狈落魄至极;他眼睁睁看着白茶老翁来回数趟,极是费力地将五毒貂及韦铜驼尸身提来,扔下峡谷。
众人知他师徒二人命在须臾,临死前还能做出如此有情义的举动,便默而视之,皆不阻止!
老翁将众人扔下峡谷,已耗尽气力,颤颤巍巍屹立在峡谷边上,任狂风吹、骤雨打,一身血红,面色惨白。天上乌云翻滚,倏尔间电闪雷鸣,鱼子非气若游丝,说道:“师父,徒儿先走一步!”他身子一翻,连滚两圈,从峡谷边山跌了下去。
掣电奔雷晻霭间,崩腾白雨袭人寒!白茶老翁眼睁睁看着爱徒滚下峡谷,面色平和至极,他缓缓行至峡谷之巅,忽然回转身来,仰天长啸,道:“杀我司马茬者,非汝等小辈!”一道金雷紫电从天而降,劈落在峡谷之巅,只见一个鲜红人影翩翩然落下了峡谷,不知是自己纵身跃落,还是为雷电劈落!
白茶老翁师徒纵落峡谷殒命,众人大仇终得报!朱鹮衣只觉浑身一轻,压在心头的巨石终是崩塌消散。鹿骄嵘手腕一转,青龙任月鞭登时收束回腰间,她飞身一掠,朝山坡上奔去,江带鹤随即亦飞奔而去。
大仇已报,雨势甚急,脚下雨水渐成河,众人纷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