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寻找“解铃人”——拜访神秘长者
桂花糕事件带来的震撼，如同在两人之间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久久未平。争吵与冷战在那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情绪共鸣”前，显得苍白而幼稚。他们被迫面对一个更惊人的现实：他们的连接，远不止于味蕾。
楚墨的效率极高。一旦确认了的新情况，他立刻行动，通过特助和叶苒提供的“琪姐”这条线，顺藤摸瓜，很快定位到了那位曾提及“感知纠缠”的秦老爷子——秦世玄教授的住址。一位退休的历史系教授，专注于民俗学和地方性神秘文化研究，如今独居于城郊一栋颇有年头的带小院的老房子里。
这一次，前往拜访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同了。沉默依旧，却不再是冰冷的互不搭理，而是一种各怀心事的凝重和隐约的……紧张期待。叶苒依旧穿着颜色明亮的卫衣，但脸上没了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沉思。楚墨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精英模样，但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按响门铃后不久，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位精神矍铄、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圆框老花镜的老人出现在门后。他穿着中式盘扣的棉麻上衣，目光锐利而通透，仿佛能一眼看穿来人心事。
“你们找谁？”老人声音洪亮，带着学究特有的清晰口齿。
“秦教授您好，”叶苒赶紧上前一步，露出最乖巧的笑容，“是‘甜梦秘境’的琪姐介绍我们来的。我们……遇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怪事，想向您请教。”
秦世玄的目光在叶苒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身后气场截然不同的楚墨，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多问，侧身让开：“进来吧。”
屋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客厅不大，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线装书、古籍复印本和泛黄的资料。空气中混合着旧书、墨锭和淡淡茶香的味道。家具古旧却干净，一张宽大的书桌上摊着几卷残破的竹简和放大镜。
“坐。”秦老爷子指了指两张黄花梨木椅，自己则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下，“说说吧，什么怪事，能找到我这个老头子这里来。”
叶苒和楚墨对视一眼。楚墨微微颔首，示意她来说。在这种场合，她的亲和力和表达能力或许更合适。
叶苒深吸一口气，从最初的昆虫蛋糕事件开始讲起，到后来的螺蛳粉、苦瓜汁，再到两次极端情况下的痛苦共享，最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到了刚才的桂花糕和那匪夷所思的“情绪感应”。
她讲述时，秦世玄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桌上的一枚古铜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吃惊，也不怀疑。
等她说完，客厅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味道……情绪……”秦世玄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还只是初级和次级表现。看来，‘契约’的效力正在逐步显现。”
“契约？”楚墨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来自叶苒和那个神秘网友），这一次，他不再立刻否定。
秦世玄抬眼看他，目光深邃：“年轻人，你们遇到的，不是什么疾病，也不是幻觉。在一些几乎失传的古老记载里，它被称为‘心味契’、‘同感盟’，或者更广义的——‘灵犀引’。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精神力纠缠现象。”
他起身，从身后书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抽出一本用蓝色布帛包裹着的、薄薄的线装手抄本，纸张脆黄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行行竖排的、用朱砂略微圈点过的繁体字句。
“看这里，”他苍老的手指划过字迹，“‘魂兮相引，味为先导；念兮相通，痛为桥梁；五感交织，命运共彰’。意思是，灵魂之间若因极强的执念或约定产生深度绑定，味觉往往是最先打通的感觉通道，随后痛觉会成为加深连接的桥梁，最终可能导致五感甚至更深层感知的互联。”
他又翻了几页：“还有这里，‘此契多源于宿世因缘，或宏愿未偿，或血誓未践，或情债未了，执念跨越轮回，化为此等牵绊，非现世药石法术可轻易斩断。’”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在叶苒和楚墨的心上。
宿世因缘。宏愿。血誓。情债。轮回。执念。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构建出一个远超他们想象的神秘而沉重的背景。
“所以……这真的和……前世有关？”叶苒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因果，是未完成的能量。”秦世玄纠正道，“‘前世’不过是时间线上的一个点。重点是那份未能终结的‘因’，在现世结出了‘果’。这契约，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一种……提醒，甚至是一个机会。”
“机会？”楚墨皱眉，声音冷冽，“一个差点让我车毁人亡的机会？”
秦世玄看向他，目光如炬：“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它能带来极致的痛苦，自然也可能承载极致的感知。古籍有云，‘至味可通心，至痛可明志’。若能勘破其中关窍，或许反能窥见常人无法触及的境地。当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若处理不当，被其反噬，心神俱伤乃至危及性命，也并非不可能。”
他合上书，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二人，一个味觉敏锐，情感外放；一个理性冷峻，意志强大。这契约落在你们身上，倒是……很有意思的组合。”
叶苒和楚墨心中同时一凛。
“那……秦教授，我们该怎么办？有没有办法……解除它？”叶苒急切地问。
“解除？”秦世玄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难。强行剥离已纠缠的灵魂链接，犹如逆天改命，代价巨大，且极易遭到反噬。记载中尝试强行解除者，非死即疯者居多。”
楚墨的心沉了下去。连这位看似知晓内情的老人，也认为解除近乎不可能？
“不过，”秦世玄话锋又一转，“万物有法，有结自有解。只是这‘解’，往往不在‘解除’，而在‘理解’与‘完成’。”
“理解和完成？”叶苒不解。
“找到‘因’，了解那份执念或誓约究竟是什么。完成它，或者……放下它。”秦世玄缓缓道，“当能量平衡，执念消散，契约自然失去存在的根基，或许会逐渐淡化，或许会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的连接。但这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答案。线索，往往就藏在那些对你们双方而言都意义非凡的‘味道’和‘感受’之中。”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另外，你们需得小心。”
“小心？”楚墨警觉起来。
“这等奇特的‘契约’之力，对于某些隐秘的传承或别有用心的势力而言，是极有‘价值’的研究对象，甚至是……补品。”秦世玄的语气带着一丝警告，“怀璧其罪。莫要轻易对外人言说。那个介绍你们来的小姑娘（琪姐），嘴巴还算严实，但日后也需留意。”
他的话，让叶苒瞬间想起了那个神秘消失的网友“.”，对方也说过类似“保持安静”的警告。
离开秦老爷子的小院时，已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安静的街道上，却无法驱散两人心头的沉重。
他们得到了比“古籍书店”更确凿、也更惊人的信息，却仿佛推开了一扇更沉重、更幽深的大门。门后是迷雾重重的过去，是难以揣测的“执念”，甚至可能还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楚墨沉默地开着车，侧脸线条紧绷。他原本只是想解决一个麻烦，却发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个远超商业博弈的、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理性告诉他这很荒谬，但秦老爷子的话和之前的亲身体验，又让他无法否认。
叶苒则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里乱糟糟的。前世？执念？她和楚墨，上辈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又许下了什么样惊天动地的誓言，以至于要这样纠缠不清？还有秦老爷子最后的警告，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楚总，”她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你相信吗？关于前世……还有那些？”
楚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许久，才沉声回答：“我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至于原因……无论多么不可思议，在找到更合理的解释之前，我会将其视为一个需要验证的…… hypothesis（假设）。”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不再全盘否定，而是将其纳入可研究的范畴，尽管这个范畴已经远远超出了现代科学的边界。
叶苒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松动，轻轻“嗯”了一声。
至少，他们现在站在了同一条船上，面对着共同的、神秘的未知。
而下一步，就是要从那些纷乱的味觉和情绪碎片中，找到那把能解开宿命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