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破晓五点,山顶别墅仍笼在薄雾里。
衣帽间灯光惨白,敖烬把一排高定西装推开,拎出一套灰蓝色保安制服——袖口磨损、肩章歪斜,连裤线都洗得发白。
他对着镜子,把龙角折进发旋深处,竖瞳调成最普通的深棕,又往脸上扑了点暗粉,遮住过分冷白的肤色。
呦呦抱着小恐龙站在门口,歪头:“爹地今天当保安叔叔?”
“嗯,低调。”
他蹲下来,替女儿扣好书包扣,指尖不小心泄出一缕潮声,被屋里恒温系统瞬间吞没。
(二)
幼稚园门口,早高峰的家长车流堵成一条彩色长龙。
真正的保安队长老郑正指挥交通,忽觉背后一凉——
一个陌生男人穿着他的同款制服,肩章编号却写着“000”,面无表情地站在闸机旁。
男人站姿笔挺得像一把收鞘的刀,偏偏眼神淡得找不出情绪。
老郑下意识敬礼:“兄弟,新调来的?”
敖烬微微颔首,声音压得低哑:“临时工,帮忙维持秩序。”
老郑搓了搓手心的冷汗,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太阳比往常更晒,却总有一块阴影罩在自己头顶。
(三)
入园铃响,孩子如潮。
呦呦牵着老师的手走进校门,回头冲敖烬挥了挥。
那只小手在半空划出的弧度像一道无声的指令——
敖烬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指尖动了动,校门口两棵凤凰木无风自动,落下几片叶子,正好挡住一位想冲过来拍照的狗仔镜头。
快门声被风声吞没。
老郑瞪大眼:刚才那阵风,好像只吹在狗仔一个人身上?
(四)
“保安大哥,能不能帮我抬一下婴儿车?”
一位妈妈推着双胞胎过来,敖烬单手拎起婴儿车,像拎一片纸。
妈妈道谢离开,婴儿车里的奶瓶却在半空倾斜四十五度,奶液一滴未洒。
老郑在旁边看得下巴差点脱臼。
更离谱的是——
操场上的自动喷淋系统突然启动,却只浇出一道完美的彩虹,恰好落在家长止步线外,没溅湿任何一位家长的皮鞋。
老郑揉眼:系统昨天不是报修了吗?
(五)
上午十点,小班第一次户外课。
滑梯旁,一个胖男孩为了抢位置把呦呦推倒。
哭声尚未出口,男孩脚下的沙子突然下陷两厘米,像被谁用勺子挖走一勺。
胖男孩重心不稳,啪嗒坐了个屁股墩,眼泪瞬间倒流。
老师赶来时,只看到敖烬靠在不远处树下,低头记录“安全巡查表”,钢笔在纸面沙沙作响。
没人注意到,他脚边的影子比旁人多了一条细长尾巴,尾巴尖正悄悄把沙坑抹平。
(六)
午休铃响,孩子们排队回班。
老郑终于逮到机会,递了根烟想套近乎:“兄弟,身手不错啊,哪个部队退的?”
敖烬抬眼,目光越过老郑,落在操场尽头的监控死角——
那里空无一人,却有一滩水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像刚才有谁踏浪而来,又踏浪而去。
“看错了。”
他淡淡开口,嗓音低得似潮声刮过礁石,“我只是个保安。”
老郑还想追问,忽觉背后一阵冰凉——
原本挂在保安亭墙上的对讲机,此时正自动调到“沙沙”的空白频道。
频道里,传来一声极轻的、不属于人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