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余干咳两声，试图打哈哈蒙混过关：“夜寒姑娘说笑了，逸尘他向来独来独往，我们也有阵子没见了。倒是姑娘，找他有什么事？若是急事，我们见到他后或许能帮着捎个话。”
“捎话？”
夜寒冷笑一声，周身的魔煞骤然翻涌，“他在罪城杀了我六哥，这笔血债，自然要亲手讨回来，旁人可捎不了这个话。”
“六哥？”清念璃心头猛地一跳，脑海中瞬间闪过罪城那个作恶多端的魔族皇子的嘴脸。眼前这女子的眉眼，竟与那禽兽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份狰狞，多了几分桀骜。
夜寒捕捉到她眼底的波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看来，你也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六哥？也好，省得我再多费唇舌。”
“你是……”
清念璃望着她心头的惊涛骇浪几乎要溢出来，失声追问。
夜寒抬了抬下巴，紫眸里的嘲讽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和你一样，也算个‘帝女’吧。”
她顿了顿，周身魔煞骤然暴涨，墨色长裙无风自动，“我乃魔尊夜狂枭之女，夜寒。”
“魔尊之女？！”
姬嫣凝的长鞭瞬间握在掌心，灵力灌注下，鞭身泛起淡淡的赤芒，显然已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你要报仇，便冲我来。”清念璃却往前走了半步，清亮地目光迎上夜寒的视线。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罪城那日，你六哥掳了我，逸尘是为了救我才动手的。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我早已……”后面的话难以启齿，她却攥紧了拳，“杀你六哥的债，我替他担。”
夜寒震惊的看着她，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章余夹在中间，只觉得头皮发麻，盘算着怎么圆场。
寂静在草棚废墟上蔓延，突然，夜寒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清念璃素白的道袍、澄澈的眼眸，最后落在她紧抿的唇上。
“他的心上人，就是你？”话语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清念璃一怔，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脸颊微微发烫，却还是坦然点头：“是。”
“果然很美。”夜寒的声音轻了些，像是在自言自语，“比我美……”
夜寒叹了口气，看向身后始终垂首侍立的四位玄甲侍卫，紫眸里的嘲讽淡了些，多了几分刻意的平静：“你们都听到了？”
侍卫们齐齐抬头，甲胄碰撞声在暮色里格外清晰：“属下等听到了。”
“我六哥……”
夜寒顿了顿，继续道，“在罪城密室，对仙族帝女行逾矩之事，若非仙魔之子出手，怕是早已酿成大祸。”
夜寒抬手指向清念璃，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像是说给侍卫听，又像是借着风势传到更远的地方：“仙魔两界关系本就紧绷，他偏要去招惹仙族帝女，这祸事是他自找的。若真让他得手，仙魔两界战火重燃，神州动荡，我父皇就算倾尽魔域之力，也未必压得住这场浩劫！”
四位侍卫闻言齐齐变色，甲胄下的脊背瞬间绷紧。仙魔大战的惨烈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六皇子若真闯下这等大祸，的确是死不足惜。
为首的侍卫连忙躬身：“公主明鉴，六皇子此举确实鲁莽。”
夜寒冷哼一声，墨色长裙在风里扬起一角：“所以说，仙魔之子杀他，虽是私怨，却也算间接挡了一场大祸。但他毕竟是我夜家血脉，这仇又不能不报.....你们先回魔神殿吧，把这些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禀明父皇——”
她顿了顿，紫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至于这笔血债该怎么算，让父皇亲自定夺便是。”
四位侍卫对视一眼，为首的侍卫望着夜寒泛红的眼角，想起前些日子在忘川河畔撞见的那幕——他们这位向来骄傲的公主，竟对着湍急的河水哭了半宿，又想起追杀逸尘时，那些看似凌厉却总在最后一刻偏折的冰棱……心头早已明了七八分。
他躬身领命，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我等遵命。定将前因后果如实禀报魔尊，绝不会遗漏半分。”
说罢，四人转身，玄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步伐却比来时轻了许多，很快便消失在暮色深处。
草棚周围只剩下四人，风卷着矿尘掠过断壁，发出呜呜的声响。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清念璃望着侍卫离去的方向，心头的疑惑更甚。
夜寒却没看她，只是望着远处魔域的方向，良久，她才低声开口，“对不起。”
清念璃一怔。
“我六哥……让帝女受惊了。”夜寒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夜家虽在魔域立足，却也知是非对错。他做出这等事，是夜家管教不严。”
可话锋一转，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紫眸里泛起水光：“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布满尘灰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小时候，他还会偷偷给我塞糖吃。”夜寒吸了吸鼻子，声音混着哭腔，“他虽行事有些不羁，却从来不会欺负旁人。怎么就……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
清念璃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头的戒备渐渐散去。
原来再骄傲的人，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她想起罪城密室里那个狰狞的身影，又对比此刻夜寒的泪水，忽然觉得，事情或许比想象中更复杂。
姬嫣凝握鞭的手松了松，却依旧带着戒备：“这不合理。轩辕杀了你的亲哥哥，你就算不恨他，也不该帮他说话。”
“轩辕？”
夜寒猛地抬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错愕，“你说谁？”
章余见状，连忙解释：“就是逸尘。他的本名其实叫姬轩辕，是魔族游侠少典和仙门姬家姬无双的儿子——”
“少典？”
夜寒的瞳孔骤然收缩，紫眸里掀起惊涛骇浪，“你说的是少典？”
章余一怔：“夜寒姑娘认识他？”
“怎么会不知道！”
夜寒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少典叔是我父皇挚友，平时喜欢四处游历惩奸除恶，故而有游侠之称，二十多年都没回魔族了，剑爷爷近些时日没少派人寻他，却连半点踪迹都没有。”
她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抓住章余的手腕，“章余，你既然知道少典叔的事，一定知道他在哪对不对？快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