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傍晚的幼稚园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裹住，雨点砸在彩钢棚顶上，像无数细小的鼓槌。
教室内灯火通明，孩子们围坐成圈，听老师读绘本。
敖烬倚在后门门框，保安帽压得很低，余光却始终落在呦呦身上——
她正把绘本里的小鲸鱼涂成蓝色，专注得连鼻尖都沾了颜料。
（二）
毫无预兆，整栋楼陷入黑暗。
电闸跳了。
孩子们的惊呼像一串被拉响的小铃铛，窗外闪电劈过，照出每张惊恐的小脸。
黑暗中，敖烬的瞳孔瞬间拉成细线，竖瞳在电光里一闪而逝。
他最怕黑，不是因为夜，而是怕黑里藏不住自己的龙形。
可此刻，他更怕呦呦哭。
（三）
“别怕，爹地在。”
低沉的声音穿过雨声，稳稳落在孩子们耳边。
敖烬迅速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一束白光刚亮起——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备用发电机启动失败，电火花四溅。
黑暗再次压下来，比先前更浓。
敖烬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忘了门是向内开的。
“咔哒。”
他的尾巴被门缝精准夹住，尾尖的软鳞被夹得发麻，疼得他差点现出原形。
（四）
黑暗中传来细小的脚步声。
呦呦摸黑走来，手里攥着那只发光的小恐龙夜灯。
幽绿的光晕照出她圆圆的眼睛，也照出敖烬额角渗出的冷汗。
“爹地，你也怕黑吗？”
奶音里带着好奇，却没有哭腔。
敖烬深吸一口气，蹲下来，让夜灯的光遮住自己颤抖的尾尖。
“有一点，但是看见你就不怕了。”
（五）
来电在三十秒后恢复。
灯光瞬间填满走廊，孩子们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谁按了暂停键。
敖烬迅速把尾巴从门缝里抽出，藏进宽大的保安裤腿。
尾尖留下一道细小的红痕，像被烙铁烫过的月牙。
他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拍拍保安帽，仿佛刚才的狼狈只是幻觉。
（六）
放学时，雨停了，空气里飘着泥土和栀子花的味道。
呦呦牵着他的手，忽然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尾巴痛不痛？我帮你吹吹。”
敖烬一怔，垂眸对上女儿狡黠的笑。
原来黑暗中，她早就看见了那截闪着银蓝微光的尾巴。
他正想开口，远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不是白色，而是幽蓝，像极了他尾尖被夹时泄露的龙气。
电光照亮幼稚园屋顶，那里赫然留下一道焦黑的划痕，形状像某种巨爪。
无人察觉，只有风掠过，带来咸涩的海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