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记错,这里好像是女卫生间来着,确实不适合谈话。
我接过手帕擦了把脸,想着这蛇有洁癖,得洗过以后再还给他,于是顺手把半湿的帕子塞进了背包里,然后对他点点头:“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卫生间,门口地板上落了个正在维护的警示牌,以至于我们在里头待了许久,也一直没人进去打扰,而出来的时候也没撞上来往的路人,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
大概是那小山羊精干的吧,心还挺细。
我快速跟上凌寒的脚步,本以为他是要挑个什么地方坐下来跟我说这些事儿,没想到他径直走进女装店,给我买了身衣服换掉身上潮湿脏乱的裙子,又自己去趟便利店,出来时递给我一袋葡萄冰球。
“额,买给我的?”我刚换下湿哒哒的衣服,体温还没完全缓和,看着这袋冰球忽然就觉得有点冷,“可是我病还没好,吃这个会不会太……”
“没让你吃。”凌寒淡淡看了我两眼,直接把葡萄冰丢给我,“不是手扭了么,用这个冰敷。”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抓着那袋葡萄冰球,瞬间有点尴尬,“咳,谢谢……”
刚一说完这个“谢”字,立马又有点后悔,毕竟这蛇最喜欢在道谢这种事上捉弄我,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借题发挥。
但这次似乎是我多虑了,凌寒什么也没说,两手插进风衣口袋,迈着张腿转身就走。
两人回到他的车上,他关上门,调试好车载暖气,随手将储物格里竖着的保温杯递给我:“拿着。”
手里的葡萄冰冻得我手指发红,我正好可以借机放到一边去,然后两手捧住面前的保温杯:“这是什么?”
“自己看。”凌寒语气很淡,说完目视前方,启动了车子。
我不明所以,毕竟这蛇从不用保温杯这种东西,更何况这还是个粉色的保温杯。
所以说……这是专门带给我的?
我有点好奇地拧开杯盖,顿时一股甜香随着白色水雾争相氤氲,梨子的甜腻和萝卜的清爽混合在一起,是杯热腾腾的雪梨萝卜茶。
“这个……是专门带给我的吗?”我有点愣住了,但转念一想,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咦,你不是临时接到翡镜的电话所以才赶到这儿的吗,怎么还开了车,还熬了雪梨茶?”
事出紧急,他直接化作烟雾赶来才是最直接便捷的方式,但看这他又是开车又是带了保温杯的,大概只有一种可能——除非,他之前就在外面。
可外面下着雨,他带着雪梨茶出来,难不成是……想去医院接我?
想到这,我倏然睁大眼,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向凌寒。
但凌寒却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手搭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开车,忽然就提到了之前的事儿:“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我赶到之前,你在魇境里看到了什么?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见他谈起正事儿,我收回目光,低头喝了口雪梨茶润嗓,坐正身子说到:“那东西是个女人,你没来之前,她在里头的时候让我跟她玩游戏,要是输了,她就拿走我的灵魂,还让我加入她的玩具屋。”
“要你的灵魂?”凌寒蹙起眉,“她是这样说的?”
“对啊,是不是很奇怪?”说到这,我也不由皱起眉心,“你说它是怎么找到我的,又为什么非得缠着我?难不成是想通过我来威胁你,好去达成什么别的目的?”
“未必。”凌寒思忖片刻,否认了我的猜想,“如果按照最开始的猜测,它想要的是我在找的那样东西,那么她应该直接把你带走,而不是把你困在魇境里折磨,又变成我模样来让你混淆视听。”
他眼底微冷,沉声道,“按照目前来看,与其说它是在以你胁迫我,反倒更像是在进行某种报复,并且……还在试图试探我们的关系。”
“什么?”我又惊诧又迷惑,一想到自己在里头被塑料假人追杀那么久,竟然是因为和凌寒的关系,顿时气得想笑,“奇了怪了,我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它非得这样折腾我?”
凌寒突然又不接话了,美目微斜冷淡地扫了我一眼,忽然一个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自己一个人下了车。
“欸,你去哪儿……?”我趴在车窗上想叫住他,他却头也没回,兀自冒着细雨往对面马路走。
不是吧,我说错什么了吗?他怎么车都不要,直接就这样走了?
粉色保温杯还拿在我手里,车厢里还有凌寒身上留下的草木冷香,我嗅着这淡淡的香气,忽然就晃了神。
之前在魇境里拼了命的跑,那种绝望又恐惧的感觉令我如堕冰窖,全身不住发抖。但我也没忘记,那时的心里有多想见到凌寒,又有多希望他能来到我的身旁。
后来见到他的那一刻,心安和踏实感铺天盖地,甚至愿意无条件信任他,只要他肯带我走。可能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某些事,反而现在冷静下来,竟对那种依赖生出了些许畏惧和害怕。
不行,怎么能对他产生依赖?
明明清楚要与他拿捏好距离,这次绝不能因为这样,就不知不觉再度向他靠近。
窗外秋雨迷朦,我合上雪梨茶,在满是草木冷香的车里深深叹了口气。
这时,车门忽然又被拉开了,熟悉的冷香与湿润的雨气一起涌进车内,然后“啪”的一下,一个塑料袋被丢到了我膝盖上。
我愣了愣,扒开袋子一看,里面竟然全都是跌打损伤药。
“你没走?”我抓着袋子,倏然抬眸看向前面那人。
凌寒乌黑的发梢还挂着雨珠,他面无表情的再次启动车子,声音很是冷淡:“嗯。”顿了顿,又道,“自己涂药,一会儿跟我去趟‘自由国度’。”
“噢……”我说着,已经拧开药油自己涂起来,“你要去调查那东西的事儿?”
“嗯。”凌寒没有看我,随口淡道,“凡是进京的妖族都得在那儿登记,过去查一下,说不定有消息。”
这倒跟我想到一处去了,先前小山羊精说很多人都在打探我的消息,而那东西今天马上就找到了我,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晚上九点,繁华地段背后的黑巷子里,那家神秘的酒吧又陷入了一片热闹喧嚣的狂欢当中。
斑斓的霓虹灯球在头顶扫射,凌寒一身风衣身姿颀长,两手散漫的插在兜里,顶着那张清冷淡漠又无比俊美的脸,迈着长腿径直从人群里走过。
卡座上的人纷纷朝这边望过来,舞池里的人也赶紧陆续散开,我顶着一身跌打药的气味低头跟在他身后,接受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洗礼。
两人一同在吧台前驻足,摇着猫尾的调酒师刚把掉好的蓝色鸡尾酒倒进杯子里,笑着推给等在吧台旁边的客人,见面前又有人落座,他边清理刚才用过的调酒杯,边弯着眼笑道:“哟,外边儿什么风啊,怎么又把您吹来了。”
凌寒没搭理他,拉开旁边的凳子示意我坐下。
调酒师望了我一眼,头顶猫耳朵动了动,拿了只水晶杯在指尖转着玩儿,“哎哟,才看到您身边还跟着个美女呢,难道这位……就是那晚传得响亮的神秘美人儿?”
“别乱猜。”凌寒坐在高脚凳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撑地,淡淡看着调酒师,“我这趟来,是要跟你查个人。”
“啊,查人呀……好说。”调酒师抛起水晶杯又准确的接住,然后打了个响指,便见一本厚厚的羊皮书瞬间在吧台上铺开。
他翻开这本簿子,朝凌寒抛了个媚眼,“来来来,告诉我,您想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