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菱歌处理封芷的手段比想象中更为利落。
她直接将封芷足于寒潭洞,随后跟封寻说了一下这事。
“六合学院天才云集,封芷那个水平是别想了。我问了一下药皇阁,那边对她还挺感兴趣的。”封菱歌冷哼一声,“让她去那里好好磨练磨练,学有所成了直接派去北海境管那边的丹行。离开大长老身边,她想嫁给谁就看她的本事了。”
封寻一大早就听暗卫们报告了昨晚后山温泉发生的事,此时他一边批复事务,一边听着自家女儿的处理意见。见封菱歌不说话了,这才放下笔问,“完了?”
“还有。”封菱歌见他看向自己,这才继续说,“大长老跟皇室已经在商量联姻的事了,所以这边就劳烦父亲修书一封,就说我对封芷另有安排,暂时不让她考虑婚嫁。”
封寻很好奇,“三皇子虽然风流一些,但眼下他是皇室里唯一一个还有些用处的皇子。他于皇位无意,魏昭不会对他赶尽杀绝,荣华富贵少不了他的,封芷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何况昨晚她那样行事,你怎么反倒为她打算起来了?”
封菱歌闻言给了封寻一个不赞同的眼神,“父亲,那毕竟是我封家的女孩子,家族的存在就是为了每一个族人都能尽可能得到庇护。她不想嫁,我们有拒绝的资本,那就不嫁。封芷还小,有些事还能挽回,真到了我们无能为力的那天,再放弃她也来得及。”
她的回答让封寻很满意,“很好,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事情谈完了,封菱歌起身告辞,封寻突然想到,叫住她问,“如果封芷昨天的目标不是阿黎,而是小幕,你...”
他话还没说完,封菱歌身上浮现了莹莹星火,“呵...”
她没说其他的,只给封寻留下一个阴森森地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封寻遥遥头。她虽然没说,但是封寻明白。
如果封芷真敢对苏幕下手,或者昨晚的醉春风对苏幕造成了什么影响,她绝不会让封芷看见今天的太阳。
想到这,封寻觉得有必要跟家里的各位长老通通气。
都管好自己家的女娃娃们,别出现哪个眼光好的盯上苏幕。否则被朱雀神火伤着,他可不会管。
三日后,晨光微熹时,封家山门前已备好了一艘小型云舟。这艘云舟通体银白,船身刻有封家的朱雀纹章,虽不及六合学院的云舟那般庞大,却胜在轻便迅捷,最适合长途游历。
这是封菱歌长大后第一次离开西山境,封寻不厌其烦地嘱咐。
“暗中保护的人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到了西北域不要停留太久,难得出去一趟,多游历几个地方,以后也就不惦记了。”
“......”
“知道了父亲,我们走了,你多保重。”
一行人拜别了封寻,登上云舟,缓缓升空,向西北域驶去。
苏幕站在船头,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心中百感交集。
“怎么,紧张了?”封菱歌走到他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她的指尖温热,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苏幕摇头,嘴角微扬:“只是有些感慨。原本我以为再也回不去了。”
封菱歌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不用听父亲的,这次回去,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不想去学院也行。”
苏幕抬手抚住她的头,“你我都有躲不开的命运,不要总想着替我承担。原本就该是我来照顾你的,相信我,一定能照顾好你。”
封菱歌猛然瞪大了眼睛,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你...”
苏幕的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只是又摸了摸她的头,没再多说什么。而封凌歌,也只能压下心中的那些不能言说。
云舟的速度极快,不过三日便离开了西山境的疆域。下方的景色从葱郁的山林逐渐变为广袤的平原,偶尔能看见零星的村落和城镇。苏幕站在船边,目光始终望向西北方向,仿佛能穿透云层,直接看到那片熟悉的土地。
“哥,回去之后你想做什么?”苏黎凑过来,眼中满是好奇。
苏幕沉吟片刻,轻笑道:“想看看小院里的菜还在不在。”
北修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插嘴道:“听说西北域的灵剑是最好的,灵泉也是一绝,是不是真的?”
苏黎趁机跑到角落,没一会儿,一只灭蒙鸟从云舟被放飞,他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苏幕身边。
苏幕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你不是不喜欢泡灵泉吗?”
之前在封家,北修说什么也不跟他们一起泡。
“不喜欢泡,看看也好。”北修挑眉,一脸期待。
封菱歌从控制台走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笑道:“西北域的美食也不错,尤其是灵兽烤肉,再配上特制的灵酒,味道别有一番滋味。”
北修眼睛一亮:“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四人说说笑笑,云舟上的气氛轻松而愉悦。傍晚时分,云舟在一座名为"青岚镇"的小城停下。这里是西山境与西北域之间的重要中转站,商旅往来频繁,街道上热闹非凡。他们决定在此休整一夜,明日再继续赶路。
青岚镇虽小,却五脏俱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北修一落地就拉着苏黎往集市跑,说是要见识见识西北域的繁华。
封菱歌则挽着苏幕的手,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享受着闲暇时光。
“听说青岚镇有一家老字号的灵茶铺,茶香能飘十里,我们去尝尝?”封菱歌提议道。
苏幕点头:“好。”
两人沿着主街走了没多久,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顺着香气寻去,果然看到一家古朴的茶铺,招牌上写着‘清心居’三个大字。店内客人不多,却个个气度不凡,显然都是修炼之人。
封菱歌拉着苏幕走进茶铺,每个位置都用不同图案的屏风做了隔断,端的是闹中取静。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很快迎上来,热情地介绍道:“两位客官,本店今日新到了一批'月魄凝',采自西山境最高处的灵茶树,喝一口能提神醒脑,要不要尝尝?”
封菱歌闻言抿嘴笑着看向苏幕,苏幕对着店小二笑道:“不用了,来一壶云雾灵茶,再配几样点心。”
店小二有些遗憾,应声而去,不多时便端上来一壶热气腾腾的灵茶和四碟精致的点心。茶水晶莹剔透,香气扑鼻,封菱歌轻抿一口,赞叹道:“好香的茶!”
苏幕也尝了一口,茶香入喉,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正想说什么,忽听感觉到了地鸣。
封菱歌捏着桌子的一角将其整个抬起,防止桌子上的茶水点心散落。好在地鸣不过持续了几个呼吸就停下了,她又将桌子稳稳放下,茶点纹丝未动。
隔壁桌的客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稳坐后低声议论:“这个月都七八次了吧?西北域最近不太平,通天塔附近的灵力波动异常,连苏家都加强了戒备。”
“可不是,据说自从苏家的那位大少爷献祭后,苏家主就再也没露过面,这又开始异动,怕是要不好。”
苏幕听着这些言论不由得皱紧眉头。封菱歌始终关注着他,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别担心,回去就知道了。”
苏幕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北修和苏黎风风火火地冲进茶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北修一屁股坐在苏幕旁边,“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外面的人说是什么塔暴动?”
苏黎忧心忡忡地看着苏幕,“哥?”
苏幕放下心中的忧虑安慰他,“没事的,回去就知道了。”
因着地鸣异动,原本打算在这里游玩一番的几人连夜再度启程。
随着云舟不断前行,下方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连绵的雪山山脉取代了平原与森林,空气中弥漫着寒冷的气息。苏幕站在船头,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通天塔轮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就是通天塔吗?”北修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通天塔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沉了一下。
苏幕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点头回答:“嗯,那就是通天塔。我就是从那去到了你的领域,没想到再回来需要这么远。”
北修站在他背后,语焉不详的低声说道,“只能说你跟我有缘”
封菱歌走到苏幕身旁,轻声道:“快到了。”
云舟缓缓降落在苏家的外围。
四人下了云舟,徒步向苏家走去。
脚下的土地熟悉而陌生,苏幕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虽说对他来说只是一觉醒来,可十年光阴,物是人非也是真是存在的。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昆吾山上,一座宏伟的宅院静静矗立,朱红色的大门上刻着苏家的家徽,那是一轮明月照耀下的通天塔。
“到了。”苏幕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苏黎握紧他的手:“走吧,到家了”
苏幕一行人直奔主院,森尧在里面来回踱步,是明眼人都看得见的焦虑。
三日前苏黎突然传信说要带人回来,让把苏幕的小院收拾好,还让把菜都种上,也不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是没见到真人,他始终悬着心。
为了以防万一,他今天把家里所有的护卫都派出去了。苏黎早在发现苏幕身份后,也在封寻的要求下将所有护卫都遣回了西北域。在他们想好如何编故事之前,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太慢了,怎么还没回来?”
在森尧望着外面不知道自言自语了多少遍后,终于,感应到了几人的气息。
他站在那里等了很久,直到苏黎带着人来到他面前,他的眼睛最先看向了北修,脸上的惊喜一瞬间就凝成了杀意。
“何方宵小,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他猝不及防地出手,甚至没给苏黎和封菱歌解释的机会。九级强者盛怒下的一击,足以让在场的任何人灰飞烟灭。
唯一对这个场景有预见的人是苏幕。
他漫不经心地挡在北修前面,眼看着森尧的攻击停在了距离自己面前一指处,随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解下眼纱,眼角含笑,抬手轻轻一敲,九级强者的针对性攻击因着两人的契约,犹如破碎的琉璃一般崩坏。
“好久不见,森尧前辈。”
森尧愣愣地收回手,看看苏幕,看看北修。眼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然后越瞪越大。
异常的眼眸。
他自己灵魂上的七煞锁魂。
胸口上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咒印。
还有别人身体里的混沌灵丹。
以及占据了他身体的那个灵魂....
森尧心中绷不住的悲伤化作了一颗垂下的泪。
“孩子,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苏黎和封菱歌不明所以,北修垂下眼睑掩盖住了同样心酸的情绪。
苏幕本人却好似适应良好,语气轻快“您放心,我很好。”
他的眼中没有怨念,没有痛苦,只有接受命运安排的淡然。
“真的,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痛苦。”
森尧激动之下将他抱住,声音里都是哽咽,“没事了,回来就好。以后,万事有我呢。”
苏黎当年去西山境的时候还小,家里人还没来得及带他见过森尧,也就是他十六岁生及冠的时候,他扮成苏玄凌的样子见过那么一面。
所以他也不曾知道,这个苏家的守护兽跟哥哥的关系这么好。
苏幕也未曾被长辈如此明目张胆的呵护过,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北修看出来,轻咳一声,“那个,坐下再说?”
森尧将目光看向他,眼睛里还有淡淡的敌意和一丝不解。
“嗨~”北修一脸无辜地晃晃爪子。
“他是哪来的?”
能与天地沟通的英招,竟然看不清他的灵魂....森尧的心有些颤抖。
苏幕回答道,“他是北修,我的救命恩人。说起这个,我还想问问您知不知道,通天塔后面的万丈深渊里是什么?”
森尧很快反应过来,心头一跳,皱紧眉头“万年前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封印那东西,就是因为悬崖下面那片蕴涵毁灭之力的寂灭雷云。就算是我全盛的时候,也是不敢沾染的。你既然这么问,是因为他来自那片雷云下面?这怎么可能?”
北修对此不屑一顾,“万物相生相克,有什么不可能的?”
苏幕接过话:“那下面是大荒的中心,是一片被具有绝对防御性质的符阵保护的领地,就连那些雷云都不能撼动分毫。而且灵气充足却没有其他任何生灵,只有一棵扶桑神树。北修,就是扶桑神树的树灵。”
“他是扶桑??!!”
“前辈?”他的反应有些过度,苏幕有些好奇“怎么了?”
森尧马上收敛了眼中的异样,解释说,“神树扶桑,我以为只是个传说而已。”
他的说法很合理,苏幕也没想太多。
封菱歌忽然笑意盈盈地站出来,对森尧行了晚辈礼,“见过森尧前辈。”
“呦,小菱歌又漂亮咯!”
他看着封菱歌满眼喜爱,眼光又瞄了瞄苏幕,“真亏你能等他这么长时间,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被提到这个话题,也在封菱歌意料之中。
“等父亲苏醒,我们就成亲。”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话的居然是苏幕。
封菱歌惊讶地收回迈出去的脚步,看着脊背过分绷直的苏幕,还有他背在身后紧张到能看到泛白指节的手,好笑地点点头重复,“嗯,等苏叔叔醒了,我们就成亲。”
她的话让苏幕放松不少,默默牵起她的手。
他们俩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封菱歌主动地更多一些,这还是苏幕第一次如此大方提起成亲的事。
森尧一眼过去,笑得很有内容。
眼看寒暄的差不多了,苏黎有些着急,“前辈,我们在青岚镇听说通天塔最近异动频繁,紧赶慢赶回来的,我们先休整一下,明天再说呗。”
气得森尧揪起他的耳朵就训斥,“你就不能关心关心你家的塔?两年前你明明答应我,去完秘境就回来就学着当家主,你哥一回来就不想管事了是吗?”
“哎哎哎!前辈!”苏黎奋力挣扎,“那我哥都回来了,让他管不就好了吗?我能管明白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