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他指的是奉天那个沈家？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怎么突然跟我提沈家？”我本要起身避开，闻言动作一顿。
胡四郎交叠双腿坐在高脚凳上，单手托腮，眉眼含笑：“听说沈大小姐死了，沈家家主也下落不明。沈家毕竟是百年走阴世家，这事闹得不小。”
当初我们能找到沈家，还是胡四郎给的线索，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自然比谁都清楚。
只是他现在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甩开他握着我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皱眉直视他，“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新消息？”
胡四郎唇角微扬，语调慵懒散漫：“怎么，冷姑娘有兴趣听我说了？”
这狐狸果然狡猾，光“沈家”两个字就让我留步，现在又抛出新的诱饵，让我不得不耐着性子理他。
我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彻底没辙，干脆坐回凳子上，没好气地说：“你要喝什么，我请你总行了吧？”
“当然行。”胡四郎就等我这句，眼角弯起，眸光流转，“冷姑娘喝什么，我就要一样的。”
“呵。”我瞥了眼吧台上剩下的半杯饮料，轻笑，“橙汁，不加冰，要不要？”
胡四郎目光扫过我手边的杯子，笑意稍顿，旋即恢复如常：“要。这可是你请我的第一杯，什么都好，求之不得。”
“……”在酒吧喝橙汁，我都明着调侃他了，这狐狸心理素质还真好，居然还笑得出来？
没等我接话，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正在吧台那头和帅哥聊天的利辛终于看过来，圆溜溜的绿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哎哟，四爷，您怎么坐这儿来了？”利辛闪身回到吧台后，整了整歪掉的红蝴蝶结，有些紧张地看我旁边的狐狸，“四爷，这位置有人了，要不您移个座？我请您喝两杯？”
“是么？”胡四郎白玉似的手指轻点台面，唇角带笑，“可冷姑娘说要请我喝一杯，你说怎么办？”
“啊？”利辛眨眨眼，困惑地看我，“你们……认识？”
“是啊。”
“不熟。”
我和胡四郎同时开口。我面无表情，他笑意更深。
“呃……”利辛猫耳朵抖了抖，额角冒汗，“美人儿，蛇君让我看着你的，你这……”
“没事，就说两句话，我就在这儿，不走。”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给他一杯橙汁，我付钱。”
利辛看看我，又看看笑吟吟的狐狸，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一只新杯子：“好吧，别聊太久，有事叫我。”
“好。”我点头，等利辛转身榨果汁，才看向胡四郎，“现在能说了吧，你知道什么？是不是关于沈老爷的下落？”
音乐嘈杂，胡四郎朝我靠近些，金色的发尾搭在肩头，碎发遮住了他脸上的光线，“我好像没说过我知道沈家家主的消息啊。”
见我脸色转冷，他轻笑一声，又道：“胡家和沈家不算熟，上次打交道，还是我族人替他们运棺材。后来我把那东西的下落告诉你们，沈家没多久就出事了。虽然沈霆如今行踪成谜、沈家也已没落，但据我所知，走阴界其他世家也都在找他，表面说是要帮忙，其实都是冲着他运走的那件东西。”
“你是说，还有别人在找沈霆？”我从没想过这种可能，顿时惊讶，“那他是被谁从沈氏山庄接走的，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恐怕得问沈家自己人。”他伸长手指勾过我的杯子，毫不介意地喝了一口，“胡家虽和沈家对接，但我也不清楚沈家接走棺材是不是也受人所托。又或者，他们本就与雇主有交情，才做了中间人。”
“至于棺材现在在哪，大概只有沈霆知道。而沈霆的下落是否与雇主有关，那就得问沈家人了。”
绕了一圈，线索又回到沈家自己人身上。
可当时我们离开沈氏山庄时，沈家姑小姐也正急着找她大哥，对沈霆的去向和同行者一概不知。
但这狐狸的情报也并非全无用处。我强忍着没骂他喝我饮料，勉强扯出个笑：“对了胡少爷，既然你说沈霆和那东西的下落雇主可能清楚，那你能不能透露一下，当初雇你们胡家运镖的……是谁？”
“你想知道？”胡四郎眼波流转，朝我勾勾手指，“那你靠近点。”
我看他笑得魅惑众生，顿时警惕起来，正犹豫要不要凑近，一股清冽浓郁的草木香忽然从身后涌来，迅速将我笼罩。紧接着“啪”的一声，刚拿着橙汁走来的利辛摔碎了杯子，瘫软在吧台上，几乎窒息。
我正要问他怎么了，一道沉冷嗓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白汀月，你挺闲啊。”
我回头，就见凌寒身形挺拔地站在几步外，白玉般的脸上凝着寒霜，深不见底的桃花眼冷冷盯着我旁边的胡四郎。
我心里一紧，知道他是误会了，赶忙起身走向他：“凌寒，我等你半天了。你来得正好，我刚在问胡四郎关于沈霆的事。”
周围的酒客早已被他身上压迫的气息吓退。他站在原地不动，目光落在我脸上，直到我走近，才淡淡开口：“是么，问出什么了。”
“正要问到重点，不是你打断了嘛……”我听出他话里的冷意，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别这样，你收敛点气息，利辛都快撑不住了。”
何止利辛，胡四郎也脸色发白，低着头捂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凌寒垂眸瞥我一眼，无声地收了些气息，冷冽的目光越过胡四郎，看向刚爬起来的黑猫调酒师：
“利辛，我让你看着人，你就是这么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