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的餐厅里,水晶灯折射出冰冷的光。长长的红木餐桌旁坐满了人,但焦点始终集中在苏晚意身上。
傅老爷子放下筷子,目光温和却带着压迫感:“晚意啊,最近身体调养得怎么样了?赵医生的方子还对症吗?”
一瞬间,所有交谈声都停了下来。白芊芊优雅地抿着茶,眼底带着看好戏的笑意。傅明轩更是毫不掩饰地将视线落在苏晚意平坦的小腹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苏晚意能感觉到身侧傅承玺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压在她身上,带着明确的指令。她握紧手中的筷子,指节微微发白,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
她抬起头,迎向傅老爷子的视线,嘴角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谢谢爷爷关心,已经好多了。只是赵医生说这种调理急不得,要循序渐进,至少还需要一两个月的静养。”她的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她没有给出任何承诺,甚至巧妙地设下了一个期限一两个月。这意味着在这期间,他们不能再以此为由催促。
傅承玺端起茶杯的手指收紧了,杯中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但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顺着她的话淡然补充:“嗯,听医生的。身体最重要。”他的语气平静,仿佛这就是他们商量好的说辞。
傅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没再追问。
这时,白芊芊轻笑一声,声音甜美却带着刺:“是啊,晚意姐姐看着是单薄了些,是要好好休养。不过承玺哥哥,”她转向傅承玺,语气带着娇嗔的埋怨,“你也得多上心陪陪人家嘛,工作再忙也没家里重要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够体贴呢。”她四两拨千斤,巧妙地将矛头转向傅承玺,暗示他冷落新婚妻子。
傅承玺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没有任何言语,却让白芊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她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餐巾。
接下来的晚餐,气氛始终微妙。几位长辈不再直接追问,但话题总是不知不觉就绕到养生、进补,以及别人家抱孙子的趣事上。
苏晚意全程保持沉默,专心吃着碗里的食物。每当傅承玺试图将话题引向她,问她“最近是不是还容易累”或者“睡眠有没有好点”,她都只用最简短的“还好”、“好多了”应付过去,坚决不接任何关于“未来计划”或“期待”的话头。
她能感觉到傅承玺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但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餐后,众人移步客厅用茶。傅老爷子单独叫住傅承玺,走向旁边的偏厅。苏晚意隐约能听到几句。
“承玺,你跟爷爷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暗示说可能有好消息了吗?”傅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傅承玺的声音平稳传来:“爷爷,您别急。赵医生说了,晚意底子有点虚,前期的指标不太稳定,需要再观察调理一段时间才能确定。现在声张,万一空欢喜一场,反而不好。”他的谎话编得滴水不漏,甚至连“指标不稳定”这样的专业术语都用上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总是这样……要不要换个专家看看?我认识几个……”
“不必。”傅承玺的语气果断而不容置疑,“赵医生跟了我很多年,他的专业我最清楚。换人反而麻烦,再说晚意也适应他的治疗方案了。”他巧妙地用“适应治疗方案”堵住了老爷子的提议。
另一边,白芊芊趁着傅承玺不在,再次凑到苏晚意身边,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声音却只有两人能听清:“晚意姐姐,我看你气色还是欠佳。西医治标不治本,要不要妹妹我介绍个厉害的老中医给你瞧瞧?专门调理妇人科的,很有名的。”
苏晚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脸上挂着浅淡而疏离的笑:“谢谢白小姐好意,心领了。赵医生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暂时不需要麻烦别人。”
“是吗?”白芊芊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可我昨天刚好碰到赵医生,闲聊时问起你的情况,他怎么好像……很久没给你安排复查了?这调理身体,总不能连复查都省了吧?”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盯着苏晚意,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苏晚意的心猛地一沉,背后瞬间渗出冷汗。她没想到白芊芊竟然真的去调查了!但她面上依旧强装镇定,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是吗?可能赵医生觉得现阶段以休养为主,不需要频繁检查吧。具体的治疗方案,我也不太懂,都听医生和承玺的安排。”她巧妙地把问题推了回去,暗示一切都是傅承玺和医生的决定,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白芊芊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没找到破绽,最终又挂起那副完美的笑容:“原来是这样。那好吧,如果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她拍了拍苏晚意的手,转身离开,背影依旧优雅。
苏晚意看着她走远,才悄悄松了口气,手心一片冰凉。这场戏,越来越难演了。傅承玺画下的饼,需要她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而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睛,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离开老宅时,傅承玺和她并肩走着,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没有任何交流。但一种新的、更加复杂的默契在无声中形成这场戏必须继续演下去,但演员,似乎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新剧本和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