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锁藤开
逆鳞入体当夜，炼丹房的枯藤锁，自己开了。
“吱呀——”
门缝里泄出青烟，烟里浮着无数细小的人脸，每张脸都在喊我名字。
我握紧扫把，推门进去。
丹房正中，摆着一尊铜炉，炉身刻满倒悬的日头。
炉盖已开，里面空空，只悬着一滴水。
水呈金色，凝而不落，像被时间卡住的眼泪。
我伸手，水滴忽然拉长，化作一条极细的金线，钻入我眉心。
轰——
视野炸裂。
我看见黎鲤漓，站在一座桥上，桥下是滚滚黄泉。
她赤足踏波，手里拎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写着“洛不散”三字。
“师傅！”我喊。
她回头，冲我笑，却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血落黄泉，化作无数铁锁，锁链尽头，拴着——
我。
婴儿版的我，脐带上缠着锁链，被拖向桥洞。
黎鲤漓抬手，灯笼抛向空中。
“轰”一声，灯笼炸成万尾锦鲤，逆流而上，与铁锁拉扯。
“走！”她冲我吼。
我睁眼，已回到丹房。
铜炉炸裂，碎片划破我脸颊，血滴落在地，竟凝成一朵朵小小向日葵。
花盘冲我点头，像在说：
“别怕，去救人。”
我抬手，摸到自己眉心——
那里，多了一粒朱砂痣，形似锦鲤。
而掌心的“鲤”字，重新亮起，比从前更盛。
逆鳞的毒，被那滴金水暂时压住。
我转身，冲出丹房，对满岛向日葵道：
“姐妹们，我要出门。”
花盘们齐刷刷低头，花籽落地，拼成一艘小船。
船身写俩字：
“不散”。
我跳上船，把扫把当篙，往雾里一撑。
岛在我身后，迅速缩小，变成一幅画，画里葵花如炬。
前方，雾墙裂开，露出一条黑水河。
河上，一座石桥。
桥头，一盏灯笼，写着“洛不散”。
灯笼下，黎鲤漓背对我，白衣染血。
我喊：“师傅，我来守门！”
她回头，冲我伸出手。
指尖缺了一枚鳞，血珠滚落，像一串小小的、倒悬的日头。
——卷二·终——
【卷三：黄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