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桥
石桥无名，却用白骨雕出花纹，每一道凹槽里都嵌着半寸长的指甲。
我踩上去，脚下发出“吱——”一声，像踩破了谁的眼珠。
黎鲤漓立在桥心，灯笼的火光只剩豆大，随时会熄。
“回去。”她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
“我不。”我撑船靠岸，跳上石桥，“你缺鳞，我送鳞；你缺命，我送命。”
“送不起。”她侧身，露出身后——
桥面裂作两半，裂缝下是滚滚黄泉水，水面上浮着无数铜镜，镜里映出不同年岁的我：
婴儿、稚童、及笄、白发……
最老的“我”满脸褶子，正被一只黑手拖进镜底。
“那是你的未来，”黎鲤漓道，“你若过桥，未来便归黄泉。”
我把扫把往桥上一杵，金属声“当”地溅开。
“未来归你，我归你，两全。”
话音未落，铜镜齐震，镜面浮起同一行字：
「锦鲤化龙，须以弟子为梯。」
我咧嘴笑，笑得比哭难看：“原来我是梯子。”
黎鲤漓垂眸：“梯子也好，桥梁也罢，我只要你活。”
“那便一起活。”
我抬手，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命线——
已缩至少女年纪，再退，就真成娃娃。
我指甲一划，血珠渗出，却凝成金鳞，生生把命线往前推回半寸。
“逆鳞有毒，也能反用。”我把金鳞摘下，按在她缺鳞处，“我以毒攻毒，以命换命。”
鳞落，肉生，桥缝闭合。
lantern火“噗”地窜高三尺，照出她通红的眼。
“洛紫烟，”她唤我全名，“大道要我弃你，我弃了大道。”
轰——
石桥塌陷，我们双双坠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