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黄泉水
水不是水，是遗忘。
每沉一寸，记忆就少一格。
我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却死死攥住那盏灯笼。
灯罩上“洛不散”三字，像最后一根刺，疼得我清醒。
水深处，有巨物游来——
无目，无鳍，通体由锁链构成，链环上挂满铜镜。
巨物张口，欲吞灯笼。
我把灯笼往怀里一塞，顺手抡起扫把，扫把柄上忽然浮出向日葵纹路，花盘怒放，“砰”地砸在锁链鼻梁。
“哗啦啦——”
锁链崩断，铜镜四散，镜面里映出我遗忘的片段：
——黎鲤漓在月下替我梳头，说“梳到尾，不散”；
——她教我写“鲤”字，笔锋一勾，带走我半截霉运；
——她化鲤跃水，鳞光溅到我眼里，从此我看见的世界带金边……
记忆回流，我胸口朱砂痣滚烫，像烙铁。
巨物痛极，甩尾欲逃，却反被我抓住一截断链。
“把我师傅的鳞还来！”
我怒吼，声音在水下炸成气泡。
断链上，一枚黑鳞剥落，正是先前逆鳞之毒源。
我一把捏碎，黑烟四溢，化作无数小黎鲤漓，个个缺尾少鳍，向我叩首。
“散！”
我挥袖，小影碎成光点，顺水流涌向河面。
水下压力骤减，我抱灯笼，双足一蹬，破水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