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彼岸花
水面之上,竟是一座城。
城墙用棺材板拼成,城门上悬着巨大招魂幡,写着:
「欢迎回家」
我浑身滴水,赤脚走上青石街。
街两侧,开满红色彼岸花,花蕊却是金色,像 miniature 的向日葵。
花们见我,齐刷刷弯腰:“岛主好。”
我:“……”
“我不是岛主。”
“你有岛徽。”一朵花努努花蕊,指向我眉心朱砂。
我抬手一摸,朱砂竟凸起,化成一枚小小岛印,正是茅屋形状。
“那我师傅呢?”
“在前面的‘归墟戏台’,唱压轴。”
花们让开一条路,花茎弯曲,像臣民匍匐。
我抱灯笼疾跑。
越近戏台,天色越暗,空中飘起纸钱,钱上印我头像——
不同年龄,不同死法:淹死、毒死、老死、被雷劈死……
我扯下一张,见背面写着:
「演出所需,请勿当真。」
戏台高耸,以人骨为柱,人皮为幕。
台上,正演到高潮——
“锦鲤化龙”一折。
演龙者,披金鳞,戴龙角,正是黎鲤漓。
她却被锁链吊在半空,脚下堆满干柴。
台下,无数黑影拍手,喊:“烧!烧!烧!”
我扔灯笼,火球砸向戏台。
“轰!”
人皮幕着火,火舌顺着锁链往上爬。
黎鲤漓抬眼,与我四目相对。
她嘴唇翕动,无声道:
“别上来。”
我偏上。
扫把撑地,我借力跃起,跳上戏台。
火已烧及她衣摆,我徒手去扯锁链,掌心肉被烫得“嗤嗤”响,却死不松。
“傻子。”她哭。
“一起傻。”我笑。
火海中,我抱住她,逆鳞之毒与朱砂痣同时亮起,金黑两光交缠,化作一条半龙半鲤的巨影,冲碎戏台穹顶。
骨柱折断,人皮灰飞。
台下黑影惊散,发出婴儿啼哭。
巨影盘旋,口吐人言,声音雌雄莫辨:
“今日起,黄泉改姓——”
“姓洛!”
轰——
整座城,被连根拔起,投入忘川。
水面合上,再无一朵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