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嫉妒的滋味——酸涩的初体验
停电夜像一场短暂的、脱离现实的梦境，天亮之后，生活的齿轮再次咔哒作响，回归原有的轨道。那些在黑暗中流淌的细微理解和莫名悸动，被白日的理性光芒悄然掩盖，如同露水般蒸发，只留下一点潮湿的痕迹，证明它们曾存在过。
“预警-报备”机制依旧在高效运转，两人之间的交流保持着一种近乎机械的精准和距离感。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楚墨依旧会在叶苒预报高强度味觉体验时，默不作声地让人送来缓解不适的饮品；叶苒也会在楚墨有重要会议时，更加自觉地选择清淡饮食。一种无言的、笨拙的关怀，在冰冷的规则缝隙间悄然生长。
平台一年一度的“夏日狂欢盛典”预热活动拉开帷幕，为了制造话题和热度，官方策划了一系列主播联动。叶苒因其近期的话题度和亲和力，被安排与一位人气极高的户外冒险兼大胃王主播——阳光（Sunny）——进行一场“美食与挑战”的跨界联动直播。
阳光人如其名，性格开朗外向，肌肉匀称，小麦肤色，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充满健康的活力。他的直播风格以惊险刺激和豪放不羁著称，拥有一大批狂热粉丝。
联动地点选在一家以份量巨大和菜品猎奇闻名的主题餐厅。直播还没开始，预告片和宣传照就已经铺天盖地。照片上，叶苒和阳光凑在一起看着菜单大笑，阳光的手随意地搭在叶苒身后的椅背上，姿态亲近。评论区瞬间被“好配！”“CP感拉满！”“阳光快照顾好我们苒苒！”等弹幕淹没。
联动当天，直播间人气爆棚。阳光果然极其擅长活跃气氛，妙语连珠，时不时冒出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逗得叶苒哈哈大笑。两人一起挑战脸盆大的超级汉堡、涂抹着诡异蓝色酱料的炸鸡、还有号称能辣哭人的魔鬼椒烤串。
“苒苒妹子，别怕！跟哥走，一口闷！奥利给！”阳光拿起一串烤串，豪气干云。
“Sunny哥你慢点！给我留条活路！”叶苒笑着躲闪，气氛热烈又融洽。
他们互相调侃，分享食物，偶尔因为辣味而一起吐舌头扇风，画面看起来确实养眼又和谐。弹幕里“在一起”的起哄声越来越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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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耀霆资本总裁办公室。
楚墨刚刚结束一个长达三小时的跨国视频会议，感到一阵疲惫。他捏了捏眉心，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看一下时间，却瞥见了直播平台的推送消息：“人气主播叶苒&阳光梦幻联动！高甜互动引爆直播间！”
下面还配着一张两人凑得很近、相视而笑的抓拍图。
楚墨的手指顿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那个推送链接。
手机屏幕瞬间被热闹的直播画面占据。高分贝的欢快音乐、观众疯狂的弹幕刷屏、还有画面中央那两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都与他此刻安静冰冷的办公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看到阳光自然地拿起一杯颜色诡异的饮料递到叶苒嘴边，叶苒笑着喝了一小口，然后被酸得皱起脸，阳光则在一旁拍桌大笑。 他看到阳光在挑战超级汉堡时，很自然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叶苒，示意她加油。 他看到弹幕里密密麻麻的“kdl（磕到了）”、“好甜”、“原地结婚！”。
一种极其陌生而别扭的感觉，像一颗细小的石子投入他平静无波的心湖，漾开一圈圈不舒服的涟漪。
那感觉……不是愤怒，不是被干扰工作的烦躁，而是一种更细微、更私密的……不适感。
他应该关掉的。这种无聊的、吵闹的、毫无营养的娱乐内容，根本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但他的手指却没有动。
直播进行到高潮，两人要共同挑战那份号称“地狱之火”的超级辣翅。阳光一副“我罩你”的姿态，率先拿起一只咬了一大口，瞬间被辣得面目扭曲，却还在强撑着对镜头竖大拇指。
叶苒又是担心又是好笑，拿起纸巾下意识地想递给他擦汗。
就在这一刻——
一股极其尖锐、强烈的酸味，毫无预兆地、凶猛地凿穿了楚墨的味蕾！
那酸味极其纯粹、极其霸道，完全不同于柠檬的清新果酸，更像是一种……变质发酵的醋，带着极强的腐蚀性和刺激性，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口腔，酸得他舌根发麻，牙龈发软，甚至条件反射地分泌出了大量唾液！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从他喉咙里溢出。
这酸味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而且——完全不在预警范围内！
叶苒今天所有的报备都是关于辣味和油腻感，从未提过任何酸味食物！
楚墨猛地皱紧眉头，第一反应是契约又出了什么未知的故障？还是叶苒那边发生了意外，误食了什么东西？
他强忍着那极度的酸涩感，目光紧紧锁定屏幕，试图找出酸味的来源。
屏幕里，叶苒正被辣翅辣得眼泪汪汪，抓起旁边的冰水猛灌，阳光则在旁边一边哈气一边幸灾乐祸地大笑，顺手把自己喝过的那杯颜色诡异的饮料又推给她。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除了那份该死的、几乎要让他倒牙的酸味！
等等……
楚墨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里那个笑得阳光灿烂的男人，扫过他随意搭在叶苒椅背上的手，扫过弹幕里那些刺眼的“好配”、“CP”、“甜”。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大脑——
这酸味……不是来自食物！
它出现的时间点，恰好是叶苒和那个男主播互动最密切、弹幕起哄最厉害的时刻！
这感觉……和他过去体验过的任何味觉共享都截然不同！它更……虚无，更……情绪化？
难道……
楚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一个他从未想过会与自己产生关联的词语，浮现在脑海——
嫉妒？
不。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他怎么会嫉妒？嫉妒什么？嫉妒一个在屏幕上哗众取宠的主播？嫉妒他和叶苒之间那种虚假的、为了流量而表演的互动？
这太可笑了。完全不符合逻辑。
他楚墨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嫉妒”这种低级情绪的存在空间。
一定是某种未知的味觉干扰。或者是那个男主播吃了什么极酸的东西，通过某种奇怪的连接传导过来了？
对，一定是这样。
他试图用理性强行镇压那陌生而汹涌的感觉，但那尖锐的酸意却顽固地盘踞在他的口腔里，甚至带着一种烧灼感，迟迟不肯散去，不断地提醒着他那份不适的存在。
他烦躁地拿起桌上的冰水，猛地灌了一大口，试图冲淡那味道。
冰水过处，酸味稍缓，但一种更加沉闷的、令人不快的余味却泛了上来。
他再也无法忍受屏幕里那刺眼的欢声笑语。
手指猛地一划，干脆利落地退出了直播软件，将手机屏幕朝下，重重地扣在了办公桌上。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死寂。
但他口中那诡异的酸味，和他心中那份更加诡异的、无法用逻辑解释的烦躁，却久久无法平息。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玻璃映出他冷峻却微微绷紧的侧脸。
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又来了。
而且这一次，来自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名为内心的领域。
当晚，叶苒结束联动直播，虽然被辣得够呛，但整体效果非常好，数据创了新高，心情很是不错。她想起今晚的味觉体验似乎都在预警范围内，楚墨那边应该很平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去了一条日常总结式的消息：“直播结束啦！辣度爆表但安全过关！你那边没事吧？”
消息发出去后，等了很久，才收到一条极其简短的回复。
楚墨：“嗯。”
只有一个字。连往常那个“知”字都省了。
叶苒看着那个冷冰冰的“嗯”字，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咦？ 怎么感觉…… 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挠了挠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泛起一丝小小的、莫名的疑惑。
那家伙……难道今天开会又不顺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