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路尽头，虚空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是青莲托举的《天书》，金光浩荡；
一半是黑炎蒸腾的灭运天魔盏，乌光翻滚。
两道光幕交汇处，一条灰白长河自九天垂落，河面浮沉着亿万盏命星灯——
它们或明或灭，汇成“气运洪流”，一泻十万里。
洪流所过，帝兵残片、修士血骨、山河蜃影，皆被卷入，化作最精纯的“气运原液”。
林烬与萧玄隔河对峙，一人执盏，一人托书，衣袂猎猎，不发一言。
唯有洪流咆哮，似在宣告：最后一战，以气运为刃，众生为注。
林烬抬手，灭运盏倾斜一线黑炎，落入洪流。
黑炎遇水不熄，反化作九首孽龙，龙鳞由亿万熄灭的命星灯拼接而成。
“吞运·九渊龙。”
龙吟未出，九首张目，各衔一枚黑子——那是九女命星被炼化后的“劫种”。
龙尾横扫，洪流断流三息，卷走三成气运原液，尽数灌入盏中。
盏壁灯芯暴涨，由三寸化作三丈，火光里映出一张张众生面孔，皆在哀嚎。
林烬眉心“逆命”篆纹亮起，气息随之攀升：
仙王初阶——仙王中阶——仙王巅峰！
他低笑：“萧玄，你的天道，今日归我。”
萧玄不言，只将天书翻至最后一页。
页内飞出一滴混沌母血，落入洪流。
母血化鲲，背若混沌，翼若垂天，一摆尾激起千里巨浪。
“归元·北溟鲲。”
巨鲲张口，鲸吞四成气运原液，腹内自成一界，将万灵灯火温柔包裹。
鲲背之上，混沌道纹浮现，化作九九八十一枚“镇运钉”，隔空钉向孽龙。
叮！
第一枚镇运钉落下，孽龙一首炸碎，劫种化作光雨。
林烬唇角溢血，却笑意更盛：“碎我一首，便让你偿一命星。”
他弹指，第二枚劫种无声自燃，光雨中现出姜雪衣的残影，抬手向鲲翼斩落。
雪衣之剑，极寒；鲲翼之血，极热。
寒热交击，洪流中段瞬间汽化，形成真空，万里气运原液倒灌而来。
真空之中，亿万命星灯被强行拉成一线，化作两叶扁舟：
一舟漆黑，由孽龙鳞片铸就，载着林烬逆波而上；
一舟青白，由鲲翼骨纹凝成，托着萧玄顺流而下。
两舟尚未相接，舟底已生出锁链——那是天道最后的禁律：
“气运守恒，既欲取之，必先予之。”
锁链无孔不入，穿透林烬肩胛、缠住萧玄光翼，将二人各自的气运强行与众生灯火相连。
一灯灭，则二人各失百年寿元；
万灯灭，则二人同归尘土。
洪流上空，浮现巨大天秤：
一端黑炎滔天，一端混沌如昼。
天秤中央，竖着空白石碑，似在等待最终裁决。
林烬忽然掐诀，胸口旧剑痕彻底崩裂，逆命经第三重轰然运转。
“逆命·偷天换日。”
黑舟之下，孽龙剩余八首同时低吼，龙口吐出一枚“伪命灯”。
灯芯由林烬自身寿元点燃，灯火却与萧玄气运同频。
咔哒——
天秤倾斜，黑炎一端暴涨，混沌一端急坠。
萧玄眉心竖纹淌血，背后鲲影发出婴儿般啼哭。
林烬大笑：“我以百年换你万年，天道可敢收账？”
笑声未落，伪命灯骤然熄灭，黑炎随之暗淡。
天道沉默，却在洪流深处亮起一双苍白眼眸，似在记录这场“偷天”之罪。
萧玄抬手，将天书抛入洪流。
书页翻飞，化作十万八千枚混沌符篆，每一符皆烙印一方世界本源。
“混沌·归一。”
符篆逆流而上，贴满孽龙残躯，强行将八首挤压、炼化。
龙鳞剥落，化作黑雪；龙血蒸腾，凝成红雨。
黑雪与红雨交汇，竟在洪流上空塑出一座“混沌熔炉”。
熔炉之内，林烬的黑舟开始燃烧，众生灯火被温柔地托举、净化。
每净化一盏，天秤便向混沌一端回弹一分。
林烬脸色第一次变了，魇魂丝疯狂回抽，却扯不断符篆锁链。
萧玄轻声道：“你偷得走气运，偷不走因果。”
洪流被熔炉牵引，倒卷而上，化作通天漩涡。
漩涡中心，浮现一枚“空白命灯”。
灯芯无火，灯盏无纹，却散发让仙帝都心悸的威压。
苍白眼眸自洪流深处升起，凝视空白命灯，发出机械般的宣告：
“灯空之时，便是新纪元开启之刻。”
林烬与萧玄同时抬头，目光交汇。
二人皆明白——谁先点燃空白命灯，谁便执掌下一个天道。
空白命灯缓缓旋转，灯盏边缘忽现一道纤细指印，似有人从更高维度伸指捻灯。
指印落下，灯芯仍无火，却渗出两滴血。
一滴漆黑，一滴混沌。
血珠交汇，化作一枚棋子，棋子表面浮现两字：
“终局”。
苍白眼眸随之闭合，留下一句低语：
“执子者，方可超脱；入局者，永为薪柴。”
洪流之上，林烬与萧玄同时伸手，指尖距离棋子仅一寸。
然而在他们指尖之间，第三道影子悄然浮现——
那影子无面，却背负整座归墟，手臂缠绕锁链，锁链尽头系着一座倒悬青铜巨城。
影子抬手，两指并起，轻轻拈起“终局”棋子。
林烬与萧玄同时色变，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手，竟无法再向前半寸。
是谁，能在两大天命之间，先一步落子？
灯芯未燃，棋局未开，真正的棋手终于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