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后那冰凉的藤蔓纹路,像一条冬眠的毒蛇,每当林屿闭眼试图调息,就能感觉到它在皮肤下游走时细微到令人发怵的蠕动。他不敢去摸,怕摸到一手蠕动的凸起。彻夜未眠。
天还未亮,林屿便起身了。他必须在天色大亮前,将院内堆积如山的木柴劈好。这是管事林福昨天“赏”给他的惩罚之一。他默默拿起那把卷了刃的旧柴刀,走向院角。刀锋沉闷地嵌入枯木,发出“噗噗”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呃……”当林屿全力劈下时,右掌心的藤蔓印记骤然收紧,一股针扎般的刺痛让他闷哼出声,险些握不住刀柄。他下意识地看向掌心,印记颜色更深了,细看之下,那些玄奥的纹路似乎在微微搏动,像在呼吸。更诡异的是,当他握紧柴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能量,正从刀柄的木质中丝丝缕缕地渗出,被掌心的印记贪婪地吸吮进去。
林屿心中一动。这噬界藤,连这凡俗兵器的材质能量都能汲取?虽然微乎其微,但积少成多呢?他试着加大握持的力度,掌心的印记搏动得更加明显,刺痛感也更强了。他心中那股因管事刁难而起的憋屈,竟被这细微的能量流动和刺痛驱散了几分。
“林屿!发什么呆!好好劈你的柴!太阳出来前劈不完,你就等着饿肚子吧!”林福肥胖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不耐烦地呵斥道。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日里跟他走得近的族中青皮,其中一人,赫然是昨日在测灵大会上被林屿“意外”惊吓过的林浩。
林浩约莫十六七岁,穿着光鲜的劲装,脸上带着一丝戏谑和快意。他天赋在林家年轻一辈中算中上,已是锻体五重天,平日里没少欺辱林屿。他走到林屿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哟,我们的大天才这是怎么了?昨晚跪了一夜,腿软了?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他的目光在林屿身上游移,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破绽。他昨日总觉得林屿有些不对劲,那眼神,像荒野里的狼。
林屿低着头,继续劈柴,没有回应。木屑纷飞。
“废物就是废物,连话都不会说了。”林浩讨了个没趣,冷笑一声,眼神瞟向林屿紧握柴刀的手,“这把破刀也该换了,免得污了本少爷的眼。喂,把你手里的刀给我。”他伸手便要去夺。
林屿手腕一翻,柴刀避开了林浩的手。这一下,林浩脸上挂不住了,怒道:“还敢躲?林屿,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打!”
跟着林浩的几个青皮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林屿眼神一凝,掌心的藤蔓印记骤然变得滚烫!他能感觉到,噬界藤在渴望,渴望这些鲜活的血肉能量!一股暴戾的情绪开始冲击他的理智。
“不!”他在心中狂吼,强行压制下那股吞噬的冲动。不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一旦噬界藤暴露,他必死无疑!而且,林浩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都在此喧哗什么?”
林浩和那些青皮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讨好和敬畏。林福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点头哈腰地转过身:“林墨族老!您怎么来了?”
林墨族老缓步走近,他身形不高,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穿着朴素的青布长衫,与这满是烟火气的杂役区格格不入。他淡淡地扫了林浩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林屿身上,特别是他那只紧握柴刀、手背青筋暴起的手。
“林屿,族规不可违。”林墨族老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林浩,族内争斗亦要分寸。莫要仗着修为,行欺辱之事。”后半句,却是对林浩说的。
林浩虽然骄横,却不敢在林墨这位族中宿老面前放肆,连忙躬身道:“族老教训的是,是林浩一时冲动。”
林墨族老微微颔首,不再看他们,反而对林屿道:“你随我来,老夫有话问你。”说完,也不理会旁人,转身便走。
林屿心中七上八下,他不知道这位两次为他解围的族老究竟有何意图。他将柴刀放下,默默跟了上去。经过林浩身边时,他能感觉到对方投来的怨毒目光。
林墨族老带着林屿,并没有走向那些宏伟的宗族建筑,而是来到家族宅邸后方一处极为偏僻、几乎被荒废的小院。小院中央有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
“坐。”林墨族老指了指石凳,自己先坐下了。
林屿依言坐下,心中满是疑惑。
“你昨日去后山,可是遇到了什么?”林墨族老开门见山。
林屿心中猛地一跳,难道族老发现噬界藤了?他强作镇定,摇了摇头:“只是……去练剑。”
“练剑?”林墨族老眼神如电,“那你颈后的黑线,也是练剑练出来的?”
林屿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地捂住颈后,那里,噬界藤的纹路在皮肤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怎么会知道?!
林墨族老看着林屿失色的脸,轻叹一声:“你父亲当年,也去过那片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