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花椒该采收的时候,家里偏偏赶上事——弟媳在濮阳医院要生孩子,老妈、大姐和弟弟都赶去照料了,家里只剩老爸一个人要收花椒。院子里那七八棵花椒树,棵棵都挂满了红通通的花椒,一嘟噜一嘟噜缀在枝上,透着丰收的喜劲儿,可没人手的光景,这喜劲儿里全掺着难。
花椒树矮枝上的花椒坐着就能够着,70多岁的老爸,还有腿脚不便的偏瘫叔叔,只能先从这些矮枝下手。弟弟特意在网上买了剪花椒的神器,可我试了好几下都不顺手,最后还是换回普通剪刀,一下下开始剪。这活儿看着简单,实则藏着不少苦头:花椒树的刺不算密密麻麻,却也东一根西一根扎在枝桠间,稍不留意就勾住衣裳、划到皮肤,每剪一下都得提着心、吊着胆。
等矮枝上的花椒摘得差不多,叔叔就帮不上忙了——上梯子的活儿,他腿脚根本使不上劲。于是爬梯子的活儿全落到我身上,我踩着梯子往上够,剪下来的花椒直接掉进身上的布包里,包满了就卸下来倒在铺开的干净编织袋上,老爸则蹲在旁边,一点点把混在花椒里的碎枝叶挑出来。每天天刚亮,我吃完早饭就往树下赶,一直摘到上午十点,胳膊又酸又麻,指尖还被刺扎得火辣辣地疼,才敢歇口气回家。
以前收花椒,都是老爸老妈两个人搭着手干,今年少了好几个人,累得格外真切。我不止一次想过:要不就别摘了,剩下的让它跟着秋风落了算了!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老人最见不得浪费,眼看着成熟的花椒落在地上,老爸肯定要心疼好一阵子;我虽是农民的孩子,偶尔会有“偷懒”的念头,可真让好好的花椒白白糟践了,我也过不了自己这道关。只能咬着牙接着干,安慰自己“摘一点就少一点,总能摘完”。
好在后来表姐听说家里的难处,主动过来搭手,多了一个人帮忙,手上的活儿才算快了些,总算把花椒收完了,我看着满袋的花椒,心里却没多少欢喜,只觉得累得慌——累到真想把这些花椒树全砍了,再也不让爸妈受这份罪。可我也明白,爸妈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对这几棵树的感情比谁都深,别说砍树,就是让他们少种一棵,他们都舍不得。
今年又到了花椒采收的季节,看着老爸老妈特意送来的新摘花椒,去年摘花椒时的累、刺扎在手上的疼、老爸蹲在地上挑枝叶的背影,一下子全涌到眼前。这哪是一袋花椒呀!分明是爸妈弯了无数次的腰、磨红的指尖、晒黑的胳膊。心里头又酸又暖,只能在心里默念:愿天下的父母都能少些辛苦,平安顺遂地度过每一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