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长虹如天外神筋,绷得笔直,横跨过无垠的大地。林屿被裹挟其中,只觉身旁流云如瀑,罡风如刀。他低头望去,下方景物飞速缩小,苍茫林海化作绿绒,蜿蜒河流如银线,雄峻山峦成了土丘。三万多里的路程,在这等神乎其技的遁法面前,竟显得如此短暂。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御空而行,却毫无欣赏风景的兴致。林墨族老最后那决绝的眼神,那团裹挟着他最后意志的金光,以及那转瞬即逝、却重如泰山的“坠龙泽”三字,像三柄巨锤,在他心头反复敲打。
他握紧手中那枚已有些黯淡的林墨族老所化玉符,神识探入,只能感受到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坚韧不灭的魂力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丝……指引?这丝魂力,正隐隐指向东方,那守秘人口中的禁地——坠龙泽。
“林小友,可是心绪不宁?”中年“守秘人”平和的声音传来,仿佛能穿透呼啸的罡风,直入林屿心底。他依旧月白袍服,负手而立,金色虹桥的尽头,隐隐能看到连绵起伏的暗红色山峦轮廓,横断大荒山脉到了。
林屿从沉思中惊醒,对中年“守秘人”微微躬身:“前辈见谅。晚辈只是……挂念族老。”他没有提阴煞古宗的威胁,也没有问守秘人带自己去坠龙泽的真实目的,尽管他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林墨长老舍身卫道,其情可悯,其行可嘉。”中年“守秘人”古拙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他为你争取的,远不止一线生机。‘坠龙泽’乃是‘源初之痕’最为活跃和凶险的节点之一,亦是我守秘人一脉, millions年来重点监控与研究的秘地。其中凶险,远超你想象。但同样,那里的机遇,也远非凡俗可比。”
“前辈,族老最后留下的‘坠龙泽’三字,是否……与守秘人有关?”林屿终于问出了口。
中年“守秘人”略一沉默,目光远眺,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空:“林墨长老……他与我们守秘人,曾有过一段渊源。他拼死将你送来,既有让你避祸的意图,更有让你……获得一丝‘先机’的深意。至于具体因由,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
林屿心中微动,不再多言。他感觉到,这个守秘人组织,以及林墨族老,都对他隐藏了太多秘密。但眼下,他别无选择。族老的牺牲,阴煞老鬼那怨毒的眼神,都化作了胸中一口不吐不快的气。他需要力量,需要真相!
“前方即将进入横断大荒山脉外围。此山脉终年风雷交加,空间紊乱,甚至隐藏着上古异兽的遗脉。虹桥虽快,亦需小心。”中年“守秘人”提醒道。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林屿便感到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前方视野开始扭曲,道道刺目的紫色电蛇在云层中穿梭,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风雷之声。金色虹桥在进入这片区域时,明显震动了一下,速度稍缓。
“哼。”中年“守秘人”冷哼一声,周身月白袍服无风自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气息透体而出。他伸出一只手掌,虚虚一按。林屿感到周围的空间似乎水面般波动了一下,随即所有异状消失,金色虹桥再次稳定,速度甚至隐隐快了几分。
“这是……?”林屿惊异于守秘人的实力,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此等天地之威。
“一些小手段。”中年“守秘人”语气平淡,“横断大荒的混乱元气,对我等而言,既是阻碍,亦是磨砺。林小友,你的‘道’,需海纳百川,亦需百炼成钢。”
林屿默然点头,将这份惊奇与对更高力量的向往,深埋心底。他尝试着调动体内新近突破的“源初”余韵,以及噬界藤的力量。在高达数万仞的高空,在如此极致的速度和压力下,他感到体内真气和神识的运转,竟比在地面时更加活跃,更加圆融。尤其是那道淡紫色的噬界藤纹路,在狂风的吹拂下,隐隐发烫,仿佛在……呼吸天地间的风雷之力!
“或许,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林屿心中若有所悟。
数日后,横断大荒山脉那暗红色的峰峦逐渐被他们抛在身后。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彩色雾海。那雾气呈现出红、橙、黄、绿、蓝、靛、紫等各种颜色,层层叠叠,翻涌不休,仿佛一片被上帝打翻的颜料盘,又像是一头蛰伏在大地东端,吞吐着七彩烟云的史前巨兽。
“那便是坠龙泽?”林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那片雾海之上,空间显得极不稳定,肉眼可见一道道淡黑色的空间裂缝如游龙般穿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他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混乱的“源初”力量。
“正是。”中年“守秘人”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坠龙泽,大荒以东,天绝山脉以北,无边无际。其核心区域,即便是我们守秘人,也难以深入。外围,有我们设立的前哨小城——星陨城。林小友,我们到了。”
金色虹桥速度骤降,向着那片七彩雾海边缘的一座……漂浮在虚空的巨大陨石飞去。那陨石被人以**力削成了城楼状,通体漆黑,上面镌刻着无数繁复的星象纹路,正散发着幽幽的星光,在七彩雾海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神秘。
星陨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