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篇 五月给九月的信
我们那时走过那条小路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九，你还记得吗？你肯定是了解的，我给你写过信。信里面的温柔，信里的想念，你不会不知道。
那条小路，我们告别时的那条小路，它是不是还记得我们。两个年少的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哎，多么好看的身影，多么简单的剧情！谁又知道走路的两个人，心中是怎样的风吹草动、牵一发动全身？
是爱么？我多少次问过自己。时至二十年后，我仍不懂，或者说我终于懂了:爱是模糊，越模糊越是爱。分得清的，讲得明的是义，是喜欢，甚至是恩，惟有爱是朦胧，是模糊，越模糊越是爱。九，九月，我爱你。
当我第一次见你，当你第一次认识我，我们已经在爱了。不是吗？那为什么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着你，你为什么鬼使神差靠近我。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什么功利，没有企图，年轻的心控制不住，年青的人儿有说不完的话。
是什么促使你(促使我)与对方相见，是什么让我们一囗答应没有拒绝，九月，二十年前我们好蠢，二十岁年前的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明白，为什么要二十年后才能透析心扉？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戴望舒的这首诗，我一直都记成:我不敢说出我的烦忧，当别人问起你的名字。这是为你我写的诗。读到这首诗，我觉得它是我那两年读过的最好的诗。遇见你，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子。二十年，它还是最好的诗，你还是最好的男子。
爱情如诗。初见，即恋，那一刻的动心，无法形容。可是人是愚蠢与贪心的组合，总以为更惊艳的还在前方，殊不知开剧即高潮，两年间最美的诗也是二十年来最精彩与记忆深刻的句子。不会有更好，不能被超越！
人生有几个九月，又有多少个五月？秋去春来，五月怎么能遇见九月？那一年，五月偏偏遇见了九月。九月说:我喜欢九月，层林尽染，丰收的季节，我愿化成一片枫叶，为满山红遍洒尽热血。五月说:我喜欢五月，像早上刚升起的太阳，朝气蓬勃，可以闻到泥土的芬芳与花草的清香。爱是这么接近，又是这么难以融合。九，九月，你还记得我们的这些细词琐句吗？
即使你已忘记，我却不能不想起。那条小路，有几公里长吧，我们一点也不疲惫，似乎还可以走几万年。你聪明英俊，你温文尔雅，有时又变成桀骜不羁，笑意迷人——这些我忘不掉。时光能洗掉一些，可把另一些洗得更清楚耀眼。幼稚的话语，轻快的动作，在九月深夜有风时侵入梦中，吞噬整个身体。
是什么让我们慢慢靠近，不用告白与宣布；是什么让我们渐渐走远，没有离别与纠缠。终于懂得了心有灵犀，也知道了有个词叫无疾而终。可是啊，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准备，来的时候措手不及，走的那刻懵懵懂懂。不奢求镂刻，但愿细细品味。
也该知足了，佛说，至少曾经有过。戴望舒的诗为什么有正反，可能爱情也分为两节。当分开之后，下半节的诗句在不同地方独自完成。
甚至只有半节的后句: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忧愁
五月写给九月
一七年秋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