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工作室的路比想象中短。林洛啃着包子走在前面，王姐拎着她的布包跟在后面，嘴里念念叨叨：“看完就得走，别磨磨蹭蹭的。你妈还在家等着呢，她昨天听说你出事，一晚上没合眼。”
林洛“嗯”了一声，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肉汁沾在嘴角，她抬手抹了抹，突然想起顾衍初助理递过纸袋时说的话：“顾先生说，您凌晨录的音频里，提到了家乡的草塘。”
她确实在那段乱糟糟的录音里提过——小时候跟着母亲去草塘割猪草，累了就躺在塘边的柳树下，看云飘过水面，母亲会从篮子里摸出半个凉包子，塞给她：“快吃，吃完有力气。”
那时的包子是素馅的，只有点青菜和粉丝，可她总觉得比肉包还香。
“到了。”王姐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
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可林洛看着那扇旋转门，突然有点不敢进。她怕看到空荡荡的办公区，怕张弛失望的眼神，更怕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想，又会像野草一样疯长。
“进去啊。”王姐推了她一把，“不是说就看看吗？”
“没事，小洛，我们一起进去看看。林修看起来倒是比王姐更冷静。
林洛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电梯上升时，她盯着跳动的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顾衍初的名片——纸质很薄，却像有千斤重。
推开工作室的门，她愣住了。
办公区里竟然坐满了人。赵师傅回来了，正对着混音台调试设备；小李也在，抱着一摞文件跑得飞快；还有几个眼熟的老同事，正围在张弛身边，对着电脑屏幕讨论着什么。
“林洛？”张弛最先看见她，眼睛一下子亮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林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可算回来了！”小李跑过来，手里举着手机，“你快看！顾衍初工作室发声明了！说换合作方跟我们没关系，还说你的配音很有潜力，是他们见过最有灵气的新人！”
林洛赶紧拿出手机，点开热搜。#顾衍初为林洛澄清#的词条已经冲上了第一，声明里写得清清楚楚，还附带了一段《森林小卫士》的样片片段，特意标注了“林洛配音”。
评论区画风突变：
“原来是误会！这兔子配得也太可爱了吧！”
“凌晨那段音频我听了，妹妹好惨，抱抱！”
“声境加油！支持有实力的工作室！”
更让她惊讶的是，顾衍初本人转发了这条声明，配文只有两个字：“值得。”
“还有这个！”赵师傅举着一张支票走过来，脸上笑开了花，“顾衍初工作室给我们投了一笔钱，说是‘支持有潜力的声音’！《森林小卫士》的后期能做完了，还能给大家发工资！”
林洛看着眼前的一切，像在做梦。她转头看向张弛，眼里满是疑惑。
“是顾衍初的经纪人联系的我。”张弛笑着说，“她说顾先生听了你的音频，觉得我们不该就这么倒下。还说……如果你愿意，他们的新动画项目，想请你去试试主角配音。”
林洛的心脏“怦怦”直跳，手里的布包差点掉在地上。
“傻站着干啥？”王姐在她身后戳了戳她的背，“还不赶紧谢谢张总监？”
林洛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说了句：“谢谢张哥。”
“谢啥，是你自己争气。”张弛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准备吧，下午顾先生的团队会过来谈合作细节。”
林洛点点头，转身想去找自己的工位，却被林修拉住了。
“你真不走了？”王姐的声音有点哑。
“二哥，我想试试。”林洛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光，“就像你说的，总得为自己拼一次。”
王姐看着她，又看了看工作室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这丫头，跟你妈一个倔脾气。你哥买了下午的票，先回去跟你妈报个平安。你在这儿……好好干，别让人瞧不起。”
“嗯！”林洛用力点头，眼眶热了。
送林修去火车站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快进站时，林修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塞给她：“路上买的，素馅包子，你小时候爱吃的那种。”
林洛接过来，还带着余温。
“我走了，有事就给哥哥打电话，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多注意安全。”林修挥了挥手，转身走进检票口，没再回头。
林洛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突然想起小时候那个草塘边的下午。他也是这样，把半个凉包子塞给她，然后背着满满一筐猪草，一步步往家走，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青菜和粉丝的清香在嘴里散开，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回到工作室时，阳光正好。赵师傅冲她喊：“小林，快来！顾衍初团队发来了新台本，主角是只草塘里的小青蛙，我觉得跟你的声线特搭！”
林洛跑过去，看着屏幕上那只鼓着腮帮子的小青蛙，突然笑了。她咬着手里的半个包子，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指尖落在键盘上，轻快得像在草塘边跳格子。
窗外的云飘过，像极了小时候见过的模样。林洛知道，不管以后遇到多少风雨，草塘边那半个包子的温度，王姐转身时的背影，还有此刻指尖的轻快，都会陪着她走下去。
这条路，她没选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