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关系后的几天，林洛总觉得生活像裹了层蜜糖。顾衍初没有急于改变相处模式，只是默契地多了些日常的牵挂——早上会发来提醒吃早餐的消息，晚上会算好她下班的时间，带着温热的晚餐出现在公司楼下。
这种细水长流的温柔，让林洛觉得无比踏实。直到周五傍晚，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电话，屏幕上跳动的归属地，是她许久未回去的老家。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小洛……是爸。”
林洛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她和父亲的关系，从高中时就降到了冰点。父亲总觉得她“不务正业”，放着稳定的教师编制不要，非要钻进“没前途”的配音行业，为此吵过无数次，最后一次甚至闹到她搬出家，三年没再联系。
“有事吗？”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刻意的疏离。
“你……你妈病了，住院了。”父亲的声音透着疲惫，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局促，“医生说要做个小手术，我……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林洛的心沉了下去。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却是家里唯一支持她追梦的人。她几乎没有犹豫：“哪个医院？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挂了电话，她坐在工位上，心情复杂。顾衍初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简单说了情况，他很快回复：“我陪你回去。”
林洛本想拒绝，可看着屏幕上那三个字，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依赖。她回了个“好”，指尖微微发颤。
第二天清晨，顾衍初开着车，载着林洛往老家的方向驶去。一路无话，林洛靠着车窗看着掠过的风景，想起小时候父亲把她架在肩头去赶集，想起他后来因为她的“叛逆”而涨红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到了医院，母亲已经醒了，看到林洛进来，眼圈立刻红了：“傻孩子，怎么这么急就回来了？妈没事。”
林洛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眼眶也热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父亲站在病房门口，手足无措地搓着手，头发比记忆里白了许多，背也有些驼了。他避开林洛的目光，低声说：“我去给你妈打壶热水。”
午饭时，母亲睡着了。林洛走出病房，看到父亲蹲在走廊的长椅旁，手里捏着个干硬的馒头，一口一口地啃着，背影佝偻得像棵被风吹弯的老树。
她走过去，把顾衍初刚买来的盒饭递给他：“吃这个吧。”
父亲愣了一下，接过盒饭，却没打开，只是低着头，声音哑得厉害：“小洛……爸对不起你。”
林洛的心猛地一颤。
“以前总觉得你不听话，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非要去搞什么配音……”父亲的声音带着哽咽，“后来你妈总偷偷给我看你配的那些剧，说你配得好，说你上了新闻……我才知道，是爸不懂你，是爸眼界窄了。”
他抬起头，眼里布满红血丝，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那天看到网上有人骂你，说你靠关系……爸急得一晚上没睡，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不接。爸没用，帮不上你什么，只能在心里骂那些瞎说的人……”
林洛看着父亲落泪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那些积压了多年的委屈、怨恨，在这一刻忽然就淡了。她一直以为父亲永远不会理解她，却没料到，他早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关注着她的一切。
“爸，”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过去的事，别说了。”
父亲抹了把脸，把盒饭往她手里塞：“你吃，你吃。顾总……是不是在外面？替爸谢谢他，谢谢你出事的时候，他能帮你。”
林洛这才想起顾衍初还在病房外等着，她点了点头，扶着父亲站起来：“妈还需要人照顾，你也别太熬着了。”
走到病房门口，林洛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正蹲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打开盒饭，一口一口地吃着，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些单薄。
她忽然觉得，那些曾经横亘在父女之间的隔阂，好像在父亲的眼泪里，慢慢融化了。而这份迟来的理解，或许比任何赞美都更能让她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