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恩佐离去、库伦又因紧急事务前往龙守望的这段日子里,暗黑岭留守的成员们自动维系着这片土地的运转。
恶魔叮的翅膀在维苏威火山伤得不轻,又引得旧伤复发,被严格命令必须留在暗黑岭养伤。于是,追踪洛克小队的工作,自然落在了精力过剩的“恨”和虽然胆小但天赋异禀的啾啾身上。
这两个闹腾家伙通过魔法地图出发后,暗黑溶洞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主持大局的库伦不在,让大家心里都有些没底。
暗黑岭计时中的萤石初亮时,恶魔叮是在一阵笨拙却小心翼翼的触碰中醒来的。他发现自己还躺在孵蛋基地的软垫上,翅膀被重新涂抹了一层药膏——颜色和气味都和昨天武使徒给他换的不太一样,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硫磺和苔藓的古怪气味。
“别…别动!”是斯诺克那粗声粗气的嗓音,她正用与他脾性极不相称的轻柔动作,试图给恶魔叮重新绑上绷带,但效果堪忧,绷带缠得歪歪扭扭,活像给木乃伊打了个死结。“库伦大人走之前吩咐了,我得看好你。这药是库伦走之前调的,他说对骨头愈合好…啧,这玩意儿怎么老绑不紧!”
恶魔叮忍着笑和些许不适,小声道:“谢谢姐。”
“谢啥!少给我添乱就行!”斯诺克嘴上凶巴巴,动作却放得更轻了。她显然不常做这种精细活,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午后溶洞萤火最盛时,暗黑溶洞中央的天窗滤下柔和的、经过魔法调整的微光,照在遍布洞壁的萤石上,折射出如梦似幻的幽蓝色光芒,时光变得慵懒而惬意。
羡慕和嫉妒两兄弟凑在一起,叮叮当当地修理着一个老旧的音乐盒——那是他们以前的“战利品”。看到恶魔叮无聊地趴着,羡慕主动把音乐盒递过来:“喏,小叮叮,无聊就玩玩这个,快修好了,说不定能响呢!”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小叮叮!”恶魔叮以前总是分不清这俩兄弟,现在倒是有诀窍,瘦竿子是羡慕,傻大个是嫉妒。
“好好好,你别乱动,你看你纱布又掉了。”
嫉妒则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晒干的暗影莓:“吃点零嘴,好得快!”
斯诺克坐在她的台球桌旁,没有参与修理,但目光时不时瞥过来。她扔给羡慕一小卷更柔软的暗影蝙蝠皮制成的绷带:“用这个,你那个粗麻布一样的绷带是想把他翅膀磨破吗?”语气依旧冷冰冰。
古钟蛇把自己泡在角落的小温泉池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他时不时用尾巴尖撩起一点温水,精准地洒在恶魔叮翅膀附近的空气中,增加湿度,“温泉水汽,对翅膀好!”他含糊不清地说。
夜回犀牛安静地趴在不远处,像一座温顺的小山,他沉稳的呼吸声仿佛带着某种安神的节奏。
水晶犬则安静地守在一旁,头上的水晶微微发光,偶尔会投射出一些极其模糊、闪烁的画面——或许是远方的啾啾和恨正在经历的琐碎片段,又或许只是能量不稳定造成的干扰。恶魔叮看着那些难以辨认的画面,心里既有对伙伴的牵挂,也有一丝留在“家”里的安心。
看着水晶中偶尔闪过的紫色小尾巴的影子,武使徒粗声粗气地感慨:“说起来,啾啾那小鬼头刚来的时候,比你还让人不省心。”
这话头一开,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羡慕一边摆弄齿轮一边接口:“可不是嘛!结果啾啾从机械子宫出生后,特别的虚弱,特别小。小得同过年时捏的面老鼠一样,小脑袋也是面团一样滚圆的可爱,有着一个小黑鼻子,嘴里也还没有牙,走路都还不会。当时谁都觉得这小不点养不活。”
“对啊对啊,”嫉妒抢着说,模仿着小时候啾啾摇摇晃晃的样子,“啾啾五岁半那会儿,天真可爱又无赖,总缠着我问问题,我回答不上来就撅着小嘴闹脾气。跟个小跟屁虫似的,烦死了,哈哈。”他嘴上说着烦,眼里却全是笑意。
斯诺克停下了擦拭台球杆的动作,也加入了讨论,“我记得最清楚!有一次不知道从哪捡了本破漫画看,里面的公主说了一句: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爱情。啾啾跑来问我爱情是什么,好吃吗?”
“你怎么说的?”恶魔叮好奇地问。
斯诺克的嘴角也牵起一丝的弧度,“我正剥橘子呢,顺口就胡诌:好吃,特别甜。递给他吃了一瓣,啾啾咬了一口就摇摇头不吃了,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说:这个橘子没有爱情。”
溶洞里顿时响起一片快活的笑声,连武使徒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古钟蛇笑得在水池里翻了个身,溅起大片水花。
恶魔叮也笑得翅膀疼,但心里暖洋洋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和啾啾,还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曾弱小,都曾懵懂,都在这个不被外界接受的地方,被彼此笨拙地、却又真诚地养育和守护着。
傍晚影蝠归巢时,虽然库伦不在,但晚餐的筹备依旧充满了烟火气。
阿克拉拉负责主菜——他跟着恩佐多年,魔法没学到什么,厨艺倒偷学了不少。他贡献了不知从哪搞来的、肉质紧实的洞穴蜥蜴肉,用简单的岩盐烤炙,香气扑鼻。
羡慕和嫉妒贡献了他们在洞穴深处种植的、不需要阳光的荧光蘑菇,煮成了一锅散发着淡淡蓝光的浓汤。阿克拉拉从他的温泉里捞出了几条肥美的盲眼鱼,做了生鱼片,。虽然卖相一般,但味道鲜甜。
斯诺克虽然没有亲自下厨,却拿出了一小瓶珍藏的、用暗影花酿造的甜酒,给每人都分了一小杯。“喝点,活血。”她言简意赅。
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简单却用心的食物。没有库伦在场,气氛反而更轻松了些。武使徒讲着他年轻时(或许也没多年轻)的糗事,羡慕和嫉妒一唱一和地拆台,古钟蛇咯咯地笑,溅起不少温泉水花。
恶魔叮被围在中间,翅膀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被一种粗糙而真实的温暖填满。这就是他的家,一群不被外界接受的“坏蛋”,彼此笨拙地照顾着,抱团取暖。
夜色渐深,萤石的光芒逐渐暗淡。恶魔叮在垫子上蜷缩起来,听着溶洞里熟悉的声响——阿克拉拉的鼾声、夜回犀牛的呼吸、水晶能量轻微的嗡鸣…他怀抱着这份独属于暗黑岭的、略显混乱却真挚的温馨,沉沉睡去。
他并不知道,库伦在龙守望正面临怎样的急事,也不知道啾啾和恨的追踪是否顺利,更无法预见,这份黑暗中的宁静与温暖,即将被彻底焚毁。
此刻的安详,将成为未来漫长血夜中,最刺痛也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