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七彩霞光,如天外陨星,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瞬息即至,精准地锁定了林屿……或者说,是他手臂上那道幽深的小界门。苍虬的飞舟即便全力催动,在这股伟力面前,也显得如同蜗牛爬行。
“完了……”苍虬面如死灰,他没想到,一次寻常的“寻界”任务,竟会捅出如此大的篓子。那可是“龙冢”的守护意志,即便是守秘人中的顶尖强者,也不敢轻易触怒。
林屿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从那七彩霞光中传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从躯壳中抽离,吸入那未知的深渊。他手臂上的噬界藤纹路,连同那道不稳定的界门,在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紫光,贪婪与恐惧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似乎在其上交织。
“孽畜!安敢放肆!”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林屿和所有守秘人心头炸响。紧接着,一片璀璨的星海图卷凭空显现,挡在了飞舟与那道七彩霞光之间。星图之中,无数星辰明灭,演化宇宙生灭之玄奥。
“玄老!”苍虬等人惊喜交加。出手的正是星陨城的玄老,他通过林屿身上的玉简和令牌,感知到了这边的剧变,不惜耗费巨大,隔空施展了这道“星海归藏图”!
七彩霞光撞在星图上,发出一阵剧烈的晃动。星辰陨灭,光华破碎,但终究是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霞光散去,显露出其真容——那并非纯粹的龙威,而是一道由无数龙形符文和怨念交织而成的七彩锁链,锁链的尽头,连接着一个无法形容的深渊,其中仿佛沉睡着数不清的巨龙之魂。
“守秘人……你们越界了……此人,他身上有‘界’的气息……必须抹除……”那断断续续,充满腐朽与暴怒的意志再次降临,七彩锁链蠢蠢欲动,似乎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坠龙泽的意志,我等无意染指‘龙冢’核心。”玄老的声音从星图中传出,带着一丝凝重,“此子,是我守秘人一脉的缘定之人,他身上的‘界’之气息,或许并非恶意。你我能感受到,这片天地的‘源初’正在加速流失,难道你想让坠龙泽,彻底沦为一片死域吗?”
玄老的话,似乎触动了七彩锁链背后的意志。那股暴怒的意志波动了一下,变得有些犹豫和……悲哀?
“源初……流失……是的……龙力……在消散……凡人……偿还……代价……”意志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杀意减弱了几分。
就在此时,林屿手臂上的噬界藤界门,突然发出更加强烈的吸力。坠龙泽上空,那些弥漫的、即将枯竭的“源初”粒子,仿佛受到了召唤,形成一道道无形的溪流,朝着界门汇聚。而界门内部那片死寂的界域,也似乎微微亮起了一丝光芒,反哺出一股奇异的、充满生机的力量,融入了坠龙泽的七彩雾气之中。
这股力量,对于坠龙泽的守护意志而言,竟像是久旱逢甘霖!那些原本狂暴混乱的“源初”粒子,在融入这股生机后,变得温顺了许多,甚至隐隐有恢复迹象。
“这……这是……‘界’之生机?”七彩锁链剧烈地颤抖起来,那股腐朽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
林屿感到自己与那道界门的神奇联系。他福至心灵,强忍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主动催动《噬界吞星诀》,尝试着引导界门,不是吞噬,而是……交换。吞噬坠龙泽即将枯竭的狂暴“源初”死气,反哺自身孕育的那丝界域生机。
这一举动,仿佛打开了某种阀门。坠龙泽的守护意志,不再试图攻击,反而将一部分七彩雾气——那些蕴含了“源初”之秘的精华,主动导向林屿和界门。它在“索取”那丝界域生机,同时,也在“给予”。
苍虬和寒烟等守秘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前一刻还喊打喊杀,下一刻却变成了“交易”。
玄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难以置信:“林屿……他做到了。他在修复坠龙泽的‘源初’创伤?或者说,用他那个小界门,与坠龙泽达成了一种奇特的共生。”
这种状态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林屿感到自己识海快要被那庞杂的信息和能量撑爆,界门也因过度“进食”而变得有些不稳定,摇摇欲坠时,他才停了下来。界门化作一道紫光,重新隐没在他手臂的纹路之中,只是颜色,已经深邃如墨,仿佛九幽的印记。
七彩锁链也缓缓收回,坠入下方的深渊,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但语气已然不同,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凡人……你身上有‘界’的烙印……你与‘它’……是什么关系?”
林屿喘着粗气,刚才的经历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与噬界藤,与这个界门,似乎已经绑定在了一起。
“罢了……今日之事,守秘人需给老身一个交代。”那意志又道,“此子,可进入‘龙冢’外层,寻找他想要的答案,也可能是……代价。但核心区域,禁足百年。若再有扰动‘源初’平衡之举,休怪老身不留情面。”
话音落下,坠龙泽深处,那道连接“龙冢”的深渊,缓缓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星海归藏图的光芒散去,显露出玄老略显苍白的面容。他通过某种秘术投影,显然也消耗巨大。
“我们……活下来了?”寒烟喃喃道。
“先回星陨城!”苍虬心有余悸,立刻调转飞舟。
当飞舟载着一脸苍白、陷入昏迷边缘的林屿和惊魂未定的守秘人小队,狼狈地逃回星陨城时,玄老的本体早已在星枢阁等待。
他没有多问过程,只是深深看了林屿一眼,那眼神中,有惊奇,有凝重,也有一丝……期待。
“林屿,你引发的事情,远超你的想象。但同样,你也展现出了惊人的潜力和……某种‘钥匙’的特性。”玄老沉声道,“坠龙泽的‘源初之痕’,并非简单的禁地,它关系着这片大陆,甚至更广阔世界的‘道’之兴衰。你身上的噬界藤,以及它背后代表的‘界’,或许是解决这场缓慢‘凋零’的关键,也可能,是更大的灾祸之源。”
他将一枚更深邃的黑色令牌递给林屿:“凭借此令,你可自由出入坠龙泽外层。但切记,龙冢核心,是你如今的禁区。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需要更深入了解守秘人的职责,以及……你身上那股力量的本质。”
林屿接过令牌,入手冰凉,带着星辰的沉重。他望向城外,那片七彩的雾海,心中百感交集。他追寻力量的真相,阴煞古宗的威胁,族老的牺牲,似乎都在这坠龙泽中,找到了某种方向,但同时也陷入了更深的漩涡。
他日,我若登临绝顶,必探清这诸天万界的奥秘,解开这坠龙泽之下,深埋的古老秘辛。这“界”的烙印,噬界藤,都将成为我手中的剑,而非束缚我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