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最后一盏命星灯在“旧神”的无瞳凝视下熄灭。
黑暗像潮水倒灌,淹没了帝路、灵渊、凡尘,三界所有光源在同一瞬间被抹去。
没有月,没有星,没有火。
唯有灰烬漂浮,像无声的雪,落在残碎的帝兵、折断的龙角、融化的天书金页上。
林烬与萧玄相距百丈,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条由灰烬铺就的“弑天战道”。
战道尽头,旧神之影高悬,无瞳之眼缓缓旋转,瞳孔深处倒映着一座崩塌的万古天庭。
天庭之上,九件帝兵残片发出最后的悲鸣,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终局哀歌。
“咚——”
一声心跳,从旧神胸腔传出,震得灰烬战道寸寸开裂。
开裂处,渗出苍白色的光,像是世界最后的血。
林烬抬手,掌心黑火吞吐,灭运天魔盏的碎片在火中重铸,凝成一柄残缺的黑刃。
黑刃无锋,刃口却倒映着众生陨落的画面。
“吞运壶既裂,便以我为盏。”
他低语,声音像锈铁刮过琉璃。
黑刃向前一指,九件帝兵残片齐齐震颤,竟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飞临他身后,排成一道弧月。
弧月之中,九兵共鸣:
龙皇戟断刃处喷薄白金龙息;
冥府镰裂口滴落漆黑死露;
轮回镜碎片折射出万界残影……
每一兵,皆承载一位女主最后的执念,此刻执念化形,在刃光中扭曲哀嚎。
对面,萧玄踏前一步,混沌气冲霄而起,天书残页在他背后展开,化作一幅万里金卷。
金卷之上,混沌道纹流转,凝成九口帝兵虚影:
太初剑、混元鼎、乾坤塔、日月轮……
每一口,皆是他前世仙帝之兵,虽已崩灭,却在天书召唤下重现昔日轮廓。
“帝兵对帝兵,气运对气运。”
萧玄抬手,第一口太初剑虚影破卷而出,剑尖直指林烬眉心。
剑未至,剑意已撕裂灰烬战道,露出下方漆黑深渊。
林烬不闪不避,黑刃横斩。
黑刃与太初剑意相撞,没有巨响,只有一声“咔嚓”——
像是世界脊梁被折断的脆响。
太初剑意崩碎,化作亿万银白符文,符文又瞬间被黑火吞噬,转化为滚滚气运,涌入林烬体内。
萧玄面色微白,却一步不退,第二口混元鼎虚影镇压而下。
鼎口倒悬,混沌气化作漩涡,欲将林烬连人带刃一并碾碎。
林烬反手一挑,黑刃挑起冥府镰残片,镰影划破漩涡,竟将混元鼎从中劈开。
鼎裂,混沌气暴走,化作无数混沌雷蛇,四散窜入灰烬战道。
雷蛇所过,灰烬复燃,化作苍白火莲,火莲中心,各生一张扭曲人脸,齐声嘶吼:
“还我命灯——”
嘶吼声中,第三口乾坤塔虚影已至,塔身九重,一重一世界,镇压林烬。
林烬黑刃脱手,化作一道黑虹,贯穿塔身。
塔崩,九重世界化作九道洪流,反卷萧玄。
萧玄胸口天心残核光芒大作,强行将九重洪流吸入,金血自七窍喷薄。
他踉跄后退,却抬眸,目光如炬:“再来!”
第四、第五、第六口帝兵虚影同时出卷。
日月轮、星辰尺、虚空印——
三轮曜日、千尺星辉、万重虚空,一并压向林烬。
林烬身后,九件帝兵残片亦同时飞出,与三轮帝兵轰然相撞。
没有金铁交击,只有规则与规则的撕咬。
每一次碰撞,都有一条大道被生生扯断,化作虚无。
每一次撕咬,都有一片山河在远方化为齑粉。
第七口、第八口帝兵虚影紧随而至,却在半途突然转向,竟朝旧神之影斩去!
“天道不容僭越。”
萧玄低喝,唇角溢血,强行扭转帝兵轨迹。
然而旧神无瞳之眼只是轻轻一眨,两道帝兵虚影便在空中凝固,寸寸崩解,化作飞灰。
飞灰未散,第九口帝兵——混沌钟虚影——终于出卷。
钟体古朴,表面布满裂痕,却散发镇压万古的气息。
萧玄双手托钟,混沌气灌注,钟口对准林烬,轰然敲响。
“当——”
钟声过处,灰烬战道寸寸湮灭,连黑暗本身都被震成碎屑。
林烬的黑刃在钟声中出现裂痕,裂痕蔓延至刃尖,最终“嘭”地炸开。
碎片四散,却在空中重新凝成九道黑影,黑影扭曲,化作九位女主的残魂。
残魂睁眼,眸光空洞,却同时伸手,抓向混沌钟。
九魂之手触及钟身,混沌钟竟发出一声悲鸣,钟体表面裂痕加深,渗出漆黑血珠。
血珠滴落,在灰烬战道上凝成一盏小小灯芯。
灯芯雪白,无火自燃,火光里映出林烬、萧玄、司命三人扭曲的倒影。
倒影中,旧神之影缓缓抬手,指尖一点,灯芯火光骤然大盛,化作一道苍白火柱,直冲九霄。
火柱顶端,裂开一只新的瞳孔。
瞳孔中心,浮现一行赤红小字:
【帝兵尽碎,灯芯再燃】
【弑天第二幕——气运互噬】
字迹未消,火柱轰然倒卷,将林烬与萧玄一并吞没。
黑暗中,只余司命一人独立,她垂眸看向掌心——
那里,赫然多出一粒灰白种子,种子表面,浮现一张与林烬、萧玄皆无二致的脸。
脸孔睁眼,无声开口:
“明日此时,旧神睁眼,新主……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