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碎光之后,世界陷入短暂失声。
灰烬之井上空,那轮灰日悄然凝固,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灭了心跳。
林烬单膝跪地,黑袍被符火灼得千疮百孔;萧玄拄剑而立,胸膛起伏如破旧的鼓风箱。
两人之间,悬浮着一座三寸高的漆黑小壶——吞运壶。
壶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都透出幽蓝光丝,那是尚未炼化的众生气运,正拼命向外逃逸。
“喀啦——”
壶口忽地张开一线,发出婴儿初啼般的尖啸。
啸声过处,灰烬之井壁上的亿万碎灯同时亮起,又一齐熄灭。
林烬眸光骤凛,抬手欲按壶盖,指尖却被幽蓝火焰灼出一道焦痕。
火焰中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那是他自己,却生着双无瞳之眼,嘴角勾起与他截然相反的温柔弧度。
“林烬,你以为吞尽众生,便可超脱?”
温柔嗓音自壶中传出,像情人低语,却字字蚀骨。
幽蓝光丝骤然合拢,凝成一道模糊身影——
披发赤足,面容与林烬七分相似,却带着万古寂寥。
“我乃吞运壶初代主,被你所噬,今日……归来讨债。”
身影抬手,指尖点在壶身最粗的一道裂痕。
裂痕“嘭”地炸开,幽蓝光丝化作洪流,直冲林烬眉心。
洪流入体,林烬周身经络瞬间亮起幽蓝纹路,像被亿万蚁群啃噬。
他看见自己曾掠夺的每一盏命星灯,在识海中重现——
姜雪衣的冰凰灯、苏浅浅的丹火灯、洛夭夭的妖皇灯……
灯芯逆转,火焰由蓝转黑,化作锁链,死死缠住他的元神。
“以众生为烛,终被烛火焚心。”
温柔嗓音再次响起,吞运壶初代主一步踏出裂痕,伸手按向林烬胸口。
指尖所过,幽蓝锁链寸寸断裂,却又在断裂处生出倒刺,反扎林烬道心。
萧玄见状,混沌气凝剑,一剑斩向初代主后背。
剑未至,初代主回眸,温柔笑意化作冰冷寒芒。
“你也逃不掉。”
话音未落,吞运壶轰然炸成三瓣。
第一瓣漆黑如墨,化作一道幽蓝门户,门后是无尽命灯之海;
第二瓣金黄璀璨,凝成一页残经,上书“逆命”二字,却缺最后一句;
第三瓣灰白无光,静静悬浮,像在等待某个未至之人。
三瓣残壶中央,初代主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低语:
“灯海开门,逆命缺句,旧世将尽——”
“而你,终将自焚。”
低语未散,幽蓝门户轰然洞开,亿万命灯化作光雨,倒卷向林烬与萧玄。
光雨深处,一只覆盖黑金鳞片的巨手,缓缓探出门户。
五指之间,握着最后一盏尚未点燃的命星灯芯。
灯芯之上,隐约刻着两个古篆:
【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