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井上空，灰日已缩至拳大，表面布满泪痕般的裂纹。
每一道裂纹里，都渗出苍白火浆，滴落井底，激起无声的涟漪。
林烬与萧玄隔着井口对峙，二人气息皆跌至谷底：
——林烬胸口裂痕幽蓝，返虚境摇摇欲坠；
——萧玄混沌体遍布金纹，天心残核仅剩微尘。
井口中央，悬浮着吞运壶最后一块残片。
残片漆黑，如一枚碎裂的黑瞳，冷冷凝视众生。
忽有女声齐吟，低回哀婉，似从万古传来。
灰烬之井壁裂开九孔，九盏残破命灯缓缓飘出：
冰凰灯、丹灵灯、妖皇灯、剑胚灯、时轮灯、轮回灯、龙角灯、冥镰灯、司命灯……
灯芯皆黑，灯油干涸，却仍倔强地亮着最后一粒火星。
司命白衣染血，抬手虚托，九灯围成一圈，悬于残片之上。
“九女已逝，残魂犹在；以魂为火，以血为油。”
“祭壶——开界。”
林烬咬破舌尖，一滴幽蓝命火飞出，落在冰凰灯芯。
灯焰骤亮，化作姜雪衣的虚影，她朝林烬凄然一笑，投身残片。
残片幽光暴涨，裂痕中伸出漆黑触手，贪婪卷向其余八灯。
萧玄眉心金血滴落，落在司命灯芯。
灯焰转为纯白，司命虚影回眸，目光穿透萧玄，似怜悯似诀别，亦投身壶口。
八灯相继燃起，九道残魂化作九色火线，缠绕残片，发出婴儿啼哭与凤鸣龙吟交织的异响。
残片在火吻中融化，重凝为一只巴掌大小的黑壶——
壶身遍布九女面孔，或哭或笑，或嗔或怨，栩栩如生。
黑壶成形的刹那，灰日轰然坠落，被壶口鲸吞。
天地间最后一丝光熄灭，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只闻壶内传来“咚咚”心跳，与林烬、萧玄的心脏同频。
每跳一次，二人眉心便浮现一道漆黑符纹，符纹蔓延，似要把他们拖入壶中。
林烬低笑，五指插入胸口裂痕，生生拽出一缕幽蓝本源，按在壶盖。
“以我残生，换此界永夜。”
萧玄咳血，掌心金符翻飞，亦按在壶盖另一侧。
“以我残魂，换旧天重明。”
两股力量同时灌注，黑壶剧震，壶盖掀起一丝缝隙。
缝隙内，是一片比黑暗更黑的深渊。
深渊中，缓缓亮起一只苍白竖瞳。
竖瞳扫过林烬，扫过萧玄，最后落在司命灯芯燃尽后残留的灰烬上。
灰烬忽地聚合，化作一张小小面孔——
既像司命，又像九女，更像林烬与萧玄的混合。
面孔开口，声音稚童般清澈：
“灯已尽，壶未满。”
“还缺一盏——”
“你们的命星灯。”
话音未落，竖瞳骤然睁大，漆黑深渊倒卷，化作一张无牙巨口，扑向二人眉心。
黑暗里，只余一句低语回荡：
“献灯者，得超脱；拒灯者，化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