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崩角后的第三十六息,世界彻底熄灯。
凡尘界最后一座城池的灯笼,被一缕幽蓝火星舔过,灯芯化作青烟;
灵渊界最深处那盏气运金榜,在无风处自燃,金字剥落,像雪般簌簌而落;
天穹帝路尽头,象征仙帝至尊的“命星灯台”轰然倒塌,琉璃灯盏碎成星屑。
林烬立于灯台废墟中央,胸口嵌着“灭运天魔盏”的残核,幽蓝火焰仅剩豆大。
他掌心托着最后一粒金砂——那是萧玄天心残核所化,如今却冰冷如铁。
脚下,归墟深渊张开巨口,似要将一切光与声、血与骨,悉数吞入永黯。
没有风,却能听见亿万人同时屏息。
凡人的哭喊、修士的怒吼、妖族的嘶鸣,在灯灭的刹那被一只无形之手掐断。
寂静中,唯有林烬的心跳“咚——咚——”回荡,像世界最后的鼓点。
每一次跳动,他胸口幽蓝火焰便暗一分,皮肤上的符纹便亮一分。
符纹深处,九张女子面孔逐一浮现——
姜雪衣的雪羽、苏浅浅的丹火、洛夭夭的狐尾……
她们张口,却无声音,只在林烬识海投下一句无声的质问:
“以我们点灯,照见的究竟是谁的未来?”
归墟之上,忽现一盏孤灯。
灯座由众生白骨垒成,灯油是三界血泪,灯芯却只是一缕无色的气息。
孤灯缓缓旋转,灯影投出一行幽蓝小字:
【命星灯灭,万灵寂声】
【献灯者,得超脱;拒灯者,化尘埃】
林烬抬手,幽蓝火焰离体,化作一条火蛇,欲缠灯芯。
火蛇未至,灯芯竟自行燃起苍白火焰,火焰中映出两道身影:
一为林烬,一为萧玄。
萧玄的影子披发浴血,胸口空洞,手中却握着半截混沌脊骨。
影子开口,声音穿越寂声而来:
“下一局,轮到你守灯。”
苍白火焰暴涨,将幽蓝火蛇吞没。
火蛇发出婴儿般的啼哭,九女残魂在火中扭曲,化作九缕灰白烟丝。
烟丝缠绕林烬手腕,迅速勒紧,勒出一道道血痕。
血痕中渗出幽蓝血火,滴落灯座,白骨灯座发出满足的吮吸声。
林烬闷哼,眉心幽蓝符纹炸裂,露出漆黑竖瞳。
竖瞳睁开,瞳孔深处映出倒悬古城,城门之上,悬着一盏尚未点燃的灯芯。
灯芯之下,浮现一行血色小字:
【献自身,可换众生;献众生,可换永恒】
林烬垂眸,望向掌心那粒冰冷金砂。
金砂忽然跳动,化作一滴金血,金血中映出萧玄最后的笑容。
笑容未散,金血骤然燃烧,火焰呈幽蓝与金白双色,瞬间吞没林烬指尖。
火焰中,孤灯灯芯终于熄灭。
世界陷入绝对黑暗。
黑暗中,传来一声婴儿初啼——
“哇——”
啼声未绝,黑暗中亮起一点微光。
微光之中,浮现一行幽蓝小字:
【命星灯灭,新灯未燃】
【执火者,必先自焚】
【而焚身之后,或许还有第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