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延线K9路段的追尾事故还没处理利索，对讲机里又传来新的指令，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柯队，五岔口东北角，两辆小车刮蹭，责任清晰，但一方司机证件有点问题，这边处理起来有点拧巴，您过来看一眼吧。”
柯玥把现场的收尾工作交给王攻全，自己快步走向五岔口另一端。
只见一辆银色大众和一辆白色比亚迪歪在路边，大众左前翼子板刮了比亚迪右后车门，都不严重。两个司机正站在车旁，气氛却有点僵。
一个年轻交警看到柯玥，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汇报：“柯队，事故很简单。比亚迪变道未确保安全，全责。但查证件的时候发现，大众车主的驾驶证，”他压低了点声音，“过期了三天。”
大众车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工装，脸上带着点油污，此刻一脸懊恼和焦虑，搓着手解释：“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天天跑工地，忙得晕头转向，完全忘了看证啥时候到期了！就过了三天！我这……”
全责方的比亚迪司机是个精瘦的年轻人，一听这话，立刻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嗓门也高了：“哎！警察同志！你看！他证都过期了！这算无证驾驶吧？无证驾驶发生事故，是不是得负全责？是不是得拘留？这责任可不能算我一个人的啊！”
大众车主急了：“我怎么就无证驾驶了？我就是忘了换证！我这有证！只是过期了三天！你别血口喷人！”
年轻交警有点为难，看向柯玥。
柯玥目光扫过两人，声音清晰冷静，像一把手术刀切开了纷争： “事故责任，和驾驶证状态，是两码事。”
她对比亚迪司机说：“事故责任划分，依据的是事发时的路权和行为。 你变道未确保安全，影响正常行驶车辆，是你导致了碰撞风险的发生。所以，事故本身，你负全部责任。 他的驾驶证是否过期，与这次碰撞的发生，没有因果关系。”
然后她转向大众车主：“但是，你的驾驶证超过有效期仍驾驶机动车，属于独立的违法行为。 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应处以罚款，并可以并处拘留。当然，通常初犯且过期时间极短，一般以罚款和教育为主。但违法事实成立，必须接受处罚。”
她最后对两人总结，语气不容置疑：“所以，处理方案是：**
1. 比亚迪司机，负本次事故全部责任，负责两车维修费用。
2. 大众司机，因驾驶证过期驾驶，另行处以罚款。”
比亚迪司机张了张嘴，还想争辩：“可是……”
“没有可是。”柯玥打断他，“法律条款清晰。如果你对责任认定有异议，可以申请行政复议或提起诉讼。但对违法行为的处罚，必须执行。”
大众车主则是松了一口气，又一脸肉痛。虽然事故不用他赔钱，但罚款跑不了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我认罚，我认罚……我这就看看怎么预约换证……”
比亚迪司机悻悻地闭上嘴，知道自己想靠对方证件问题甩锅的算盘落空了，只好自认倒霉地去联系保险公司。
年轻交警也松了口气，赶紧开具处罚决定书。
柯玥看着这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卯林镇，每天都有人试图用别人的错误来掩盖自己的，或者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渴望他人的通融。
但规则就像红绿灯，红了就是红了，错了就是错了。可以理解生活的忙碌和疏忽，但法律的边界，不容模糊。
她抬头望了望天，卯林镇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一种暧昧的紫色。
今晚，还很长。
